过了一会儿,嫣儿在四处捡散落的纸钱,当她俯身去够棺材下方的纸钱时,鼻尖猛地捕捉到一股异样气息,鼻子忍不住动了几下,心中一惊,暗自嘀咕:
“啊,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奇怪?”
她心里直发毛,却又忍不住多闻了几下,那股味道混杂在这清冷又带着腐朽气息的屋内,显得格外突兀。
待将所有纸钱都捡完后,嫣儿神色紧张地快步走到郑吣意身边,凑近耳畔,小声说道:
“郡主,您有没有闻到一股腥味?特别怪,就像是……像是血的味道。”
嫣儿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眼中满是不安。
郑吣意起初并未在意,正专注地往火盆里添纸钱,听闻此言后,下意识地停下动作,深吸一口气,仔细嗅了嗅。
她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好像是有一点,不过或许是棺椁放置的时间久了,这些日子又连着下雨,有些味道也是正常的。”
“顾姑娘走得突然,这棺木仓促下葬,难免受潮,你别自己吓自己。”
可嫣儿还是心有余悸,忍不住反驳:“郡主,我从小在厨房帮忙,对血味可熟悉了。”
“真的很像,会不会……”
郑吣意抬手轻轻拍了拍嫣儿的肩膀,打断她的话:“好了,别胡思乱想。”
“顾姑娘的遭遇已经够可怜了,莫要再无端揣测。咱们当务之急是为其寻回公道。”
此时,郑吣意新放入火盆的纸钱越来越多,火势也随之越来越大。
熊熊燃烧的火焰迅速将那股奇怪的腥味掩盖,只留下袅袅升腾的烟雾和刺鼻的烧纸钱的味道。
郑吣意看着火势,又说道:“嫣儿,这世间事,有因必有果。”
“顾姑娘生前善良,老天定会还她一个清白。”
“我们要做的,就是不遗余力地去寻找真相。”
“这股味道,说不定只是偶然,等我们查清真相,顾姑娘得以安息,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嫣儿虽心有疑虑,但见郡主如此笃定,也只好将满心疑惑暂且压下,默默点了点头:“郡主说得是,是奴婢想多了。”
烧完纸钱后,郑吣意和嫣儿站起身来。
嫣儿还是忍不住嘟囔:“郡主,这地方阴森森的,总感觉怪怪的。”
郑吣意拍了拍嫣儿的手,安慰道:“别多想,咱们先回去,总会找到真相的。”
二人走出屋子,郑吣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破旧的小屋,心中满是感慨:“顾姑娘,你安心,我不会让你含冤的。”
嫣儿则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不时警惕地回望那间屋子。
二人来到村口,褚玉还在忙碌地给乡亲们盛着肉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
郑吣意走上前去,说道:“褚姑娘,今日多有叨扰,我和嫣儿便先回了。”
“你一人在此,也要多多保重。”
褚玉连忙放下手中的勺子,笑着回应:“郡主客气了,您能来,是阿离的福气,也是我的荣幸。”
告别之后,郑吣意和嫣儿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扬起一阵尘土。
而此时,褚玉一边继续给乡亲们打着肉粥,一边悄悄用手摸了摸自己藏在衣袖下的伤口,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她对身旁正帮忙添柴的伙计说道:“大哥,这里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落了样东西,得回去取一趟。”
伙计爽快地应道:“行嘞,褚姑娘,你快去吧,这儿有我呢!”
褚玉匆匆离开施粥的地方,身影很快消失在村子的小巷中。
脚步急促,神色慌张,时不时回头张望,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
与此同时,马车里的郑吣意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一路颠簸,终于回到了郡主府。
踏入府内,她抬头望向天空,不禁喃喃自语:
“这天还真是奇怪,方才还日头高悬,这会儿又乌云密布了,想来又是一番风雨天了。”
就在这时,谢淮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她的思绪:“郡主,难道没听过古人云,天有不测风云吗?”
郑吣意闻声转身,映入眼帘的便是谢淮钦那温润的笑容,正迈着稳健的步伐向自己走来。
郑吣意嗔怪道:“你呀,昨儿个还给你叮嘱,叫你多穿些衣裳,这些日子下雨,容易受寒。”
谢淮钦故作打趣,眼中带着笑意:“你这是在担心我?”而后又接着说,“
“放心啦,我瞧着今天日头还不错,就没多想,谁知道刚下朝没多久,这天就黑下来了,乌云一片接着一片,想着肯定是要下雨了。”
“回到郡主府,听他们说你出去了,是去丁义庄看望顾姑娘的棺椁了吧?”
“那赵家人丑陋的嘴脸,是不是惹你生了不少气。”
郑吣意这才想起,一路上都没瞧见赵家的人,整个府上,包括赵宏文都不见踪影,于是说道:
“谢郎,你是不知晓,这家人真是太无情无义了!顾姑娘生前那般善良。”
“他们居然把她的棺椁丢在一间破屋子里,冷冷清清的,连个吊唁的人都没有。”
谢淮钦听后,微微一愣,随即怒火涌上心头,愤然道:“岂有此理!竟有这等狼心狗肺之人。”
话音刚落,嫣儿神色焦急,赶忙上前说道:“郡主,郡马爷,这雨已经下起来了,瞧这势头,待会儿恐怕要下大,请二位赶紧到屋里去吧。”
郑吣意和谢淮钦也真切地感受到了几滴雨珠,凉凉地滴落在手背上。
于是,谢淮钦自然而然地挽起郑吣意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环在她的腰上,动作温柔又体贴,两人并肩往屋内走去。
还没走多远,她们便进了房。
郑吣意微微皱着眉,轻声感慨道:“这个雨啊,到底要下多久?”。
“近来也真是奇怪,雨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天,也不曾有一点停歇的迹象。”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安慰道:“无妨,等天晴了,我就陪你一起去丁义庄,去看看褚姑娘,也再去顾姑娘的棺椁前祭拜一番。”
郑吣意微微点头,应道:“好。”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紧,说道:
“对了,我今日看见褚姑娘手臂好像受了伤,那伤痕看着挺严重的。”
“说是被锅口划伤的,顾姑娘故去之后,也就只有她一个人在村口熬粥,还是肉粥呢,说是要回馈乡里百姓,为顾姑娘祈福。”
“哎,褚姑娘还真是有情有义,那赵家人还有顾大围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夫婿,却都不如这个姐妹上心。”
谢淮钦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有些蹊跷。”
“顾家人和赵家人这般冷漠,而褚姑娘却独自忙活,还意外受伤,这其中或许藏着更深的隐情。”
这时,一旁候着的丫鬟连忙递上温热的毛巾,谢淮钦接过,先为郑吣意轻轻擦拭脸上的雨滴,动作轻柔又细致,而后才擦拭自己的。
丫鬟又斟上两杯茶,热气腾腾地端到两人面前。
郑吣意轻抿一口茶,暖了暖身子,接着说:“褚姑娘与顾姑娘情谊深厚,她如此尽心尽力,本也说得过去。”
“可那伤口,我瞧着不像是普通的锅口划伤,形状和深度都很奇怪。”
谢淮钦微微颔首,目光坚定:“等去了丁义庄,我们再仔细观察,说不定能发现更多线索。”
片刻后,话题不再沉重,郑吣意忽然眉眼弯弯,嘴角噙着一抹神秘笑意,对谢淮钦说道:
“谢郎,你把眼睛闭上,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谢淮钦向来对她言听计从,当即乖乖闭上双眼
郑吣意轻移莲步,走到桌旁,拉开抽屉,取出一方玉佩。
这玉佩是她特意从广陵寻来的,温润莹白,纹理细腻,与京城常见之物大不相同。
“好了,睁开眼吧。”郑吣意柔声道。
谢淮钦缓缓睁眼,目光落在那方玉佩上,眼中闪过惊喜,刚要开口,却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打断。
“大人!郡主!”门外,一名下人气息不稳,声音带着几分惊惶。
“出大事了!大理寺衙门有人报案,说丁义庄有个女子……死状惨烈,被人将肠子肝脏抛出塞在嘴里缝上!”
听到下人的话,谢淮钦和郑吣意脸色骤变。
谢淮钦猛地站起身,眼神瞬间锐利如鹰,“可曾查明死者身份?可有其他线索?”
下人咽了咽口水,声音发颤:“回大人,死者正是平日里在丁义庄附近牵线搭桥的刘媒婆,目前还没发现别的线索,只知道现场一片狼藉,血腥味儿大得很。”
郑吣意秀眉紧蹙,下意识地拉住谢淮钦的衣袖,“谢郎,这手段也太残忍了。”
谢淮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莫要害怕,我这就去现场看看。”
说罢,转身对下人吩咐:“速去备马,通知大理寺丞,我即刻前往丁义庄。”
待谢淮钦匆匆离去,郑吣意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可不想在这干等着,思索片刻,也悄悄收拾一番,唤了嫣儿一起,朝着丁义庄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