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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历史军事 > 明渣的逆袭 > 第26章 盐政与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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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自辽东,下至广东,皆迁徙,筑短墙,立界碑,拨兵戍守,出界者死,百姓失业流离死亡者以亿万计。”

阮旻锡《海上见闻录》

自顺治十八年清廷实施“迁界令”以来,沿海各地,房屋全被焚毁,良田尽数废弃,船只烧毁,百姓离乡背井,流离失所,热闹一时的东南大港宁波港也破败不堪。

没有了商贾俱集,没有了千帆竟来,没有了货物堆积如山,没有了繁华喧嚣,只剩下一片死寂破败,荒草死海,让人万念俱灰,只想逃离。

清晨时分,死寂一片的海岸边,忽然闹腾了起来,无数的百姓与兵卒出现,密密麻麻布满了荒原,他们带着铁锤铁钎锄头镰刀等物件,推着独轮车,赶着牛车,在官员与将领们的指挥下,忙活了起来。

墩台被砸倒推平,碎石被集中堆放。

木桩被拔掉,拖到界沟以内。

界沟被土填平,踩踏结实,形成隔离带。

火光腾起,浓烟滚滚中,杂草变成了一片片的焦黑,海岸线忽然清晰可见,三江口汇流明明白白,宁波港就在眼前。

数十艘大大小小装满砖木等物的船只,顺着东运河而来,在距离宁波港入海口两三里的岸边停下,跟着船上的民夫们将物料纷纷搬上岸来,在一处处指定的地方堆积。

陈遘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

通海裕国。

尽早让宁波港开关通商,早日恢复海上丝绸之路的盛况。

尽快恢复食盐生产。

食盐关乎民生,也是义军命脉。没有了盐课,将军府何以养兵募兵?何以让各地官府运转?

五哥的话在耳边回响,陈遘一时浮想联翩。

五哥,义军的领袖,如今的王将军,他走的每一步,每一个决策,都让人惊叹信服,也会毫不迟疑地执行下去。

“将军,建造房屋的木料、砖石、铁钉等物,都会源源不断从府城运来,不会误了工期。”

一旁的宁波知府王琰向陈遘禀报,态度谦卑,心情复杂。

他辛辛苦苦科举取士,官场混迹二十年,却要向一个二十岁没有功名的毛头小子奴颜婢膝。

听闻那位干下惊天大案的杭州府王将军,同样是年方弱冠,怎不让他感慨世事如棋,廉颇老矣?

“王大人,有劳了。”

陈遘点头道,很有些飘飘然。

往日乡间那些刁民豪强都不正眼看他,如今堂堂的宁波知府,都要对他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称他一声“将军”。

跟着五哥,实在是三生有幸,做梦都要笑醒。

“王大人,先建起一座官衙,用于海关通关之用。同时恢复原来海边的盐场。盐场的房屋,也不能太简陋。至于所需的钱粮,我会禀报于王将军,尽快运来。王大人无需担心。”

回忆着五哥的叮嘱,陈遘继续道。

“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王琰恭维道:“将军年少英雄,与王将军一起,励精图治,定能成就一番大业。不过要让宁波港掌握在手中,恐怕还要筑城驻兵,要有烽燧戍堡等,否则难免会被外敌所乘。”

创办武备学堂、设立兵器制造局、澄清吏治、控制钱粮、废除海禁、恢复盐政等等,一桩桩,一件件,似乎生气勃勃。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位年轻的杭州将军,还有他麾下这些骄兵悍将,他们真以为自己能守住浙江吗?

这些亡命之徒,他们就不担心,到时被击溃,为他人作嫁衣裳吗?

“王大人,你说的极是!不过筑城事太大,我要禀报王将军,由他乾坤独断。”

陈遘微微有些诧异。

宁波港要发展起来,没有城池,没有驻兵,既不能保护贸易与商人,也难以保证官府的利益。

这位宁波知府王琰,明白理财之道,居安思危,倒不是昏官。

王琰道:“将军,恢复盐政乃是头等大事,筑城可稍后再议。”

陈遘点点头问道:“王大人,这几年,有海外的客商来过宁波港吗?”

迁界令下,也不知有没有海商敢冒险私下来宁波港,与内地互通有无。

“此事下官不是很明了。但即便有海船来,也必是偷偷摸摸,不会明目张胆。宁波府与绍兴府都有绿营兵驻扎,其目的就是为了杜绝海上往来。”

“如果有海商,大多会来自哪里?带些什么货物?”

陈遘继续问道。

“若是有海船来,大多会是台湾,货物自然是以蔗糖、硫磺、鹿皮、樟脑等物为主。至于台湾,因广东沿海封禁,福建贫瘠,因此粮食布匹等,大多来自浙江。”

王琰的话,让陈遘心头一震。

五哥说过,要造火药,硫磺不可或缺,而且浙江缺硫磺,势必会掣肘义军壮大。

要是和台湾郑氏能恢复往来就好了。

“将军,重开盐场,恢复盐课,重开榷关,这都是造福地方的善政,下官佩服万分。不过,宁波港以外海面,时常有台湾郑氏的战船。下官担忧的是,万一郑氏派兵来袭,却该如何?若是耿精忠部北上,又将是战火涂炭。”

王琰提醒起了陈遘。

重开海禁,恢复盐场,土地开垦,渔业恢复,贸易往来,百业兴旺。

宁波府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只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义军能在宁波,能在浙江站稳脚跟。这一切也要宁波没有战事,天下太平才是。

“郑氏与耿精忠交恶,双方正在闽粤沿海作战,无暇分身。”

陈遘话锋一转:“况且,无论是郑氏还是耿部,若是敢犯我宁波,定会让他有来无回!”

要不是耿精忠与台湾郑锦抢夺地盘,耿精忠部退回福建,清军怎么敢追击?

要不是清军追击,怎会有衢州大溪滩的决战?

而没有衢州大溪滩的决战,义军怎么可能反戈一击,破了浙江清军主力?

“最好不要刀兵相向,否则宁波又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数年之内难以恢复。”

王琰摇头,由衷道:“只要浙江没有战事,不出五年,宁波港,还有宁波都会政通人和,百废俱兴。无论是官府还是百姓,都会从其中得到莫大的好处。”

“王大人,看来你是穷怕了,也被这战事与迁界令给害苦了!”

陈遘笑着一句。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重中之重,就是让宁波走上正轨,通海裕国,恢复盐政,为义军源源不断提供银钱。

宁波港、盐场,必须在他的手上尽快恢复起来。

远远地,一艘船只靠岸,跟着士卒们押着一群被绑着的汉子走了过来,后面还有独轮车等。

“将军,这是贩卖私盐的盐枭,该怎么处置?”

士卒上前,向陈遘禀报。

“盐枭?”

陈遘打量着一群盐枭,衣衫虽然破旧,个个光着脚板,但戾气满满,人人满面风霜,显然都是刀头舔血的桀骜不驯之徒。

不过,盐枭们身上没有血迹与伤口,看来兵不血刃,战事相当轻松。

“将军,这几个是抓到的,还有十几个驾船逃离,没有追上!”

士卒指着后面的独轮车:“车上就是他们的私盐,人赃并获!”

“将军,贩卖私盐,对抗官府,扰乱行市,必须严惩!”

王琰在一旁劝道。

沿海虽然实行迁界,片帆不得下海,但仍有一些海民冒险晒盐贩卖,官府很多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免激起民变。

不过,如今杭州府要恢复盐政,这些盐枭又被抓个现行,算他们倒霉。

陈遘过去,从独轮车上的盐袋里抓起一把盐,白花花晃眼。

“没吃没喝的,不去贩卖私盐,难道要杀人放火?难道只能被活活饿死吗?”

陈遘正在思量怎样处置这些人,盐枭中有汉子大声喊了起来。

陈遘把盐放回袋子,走到盐枭们面前。

“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你们?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陈遘冲着士卒们摆摆手:“把他们都放开。”

士卒们懵懵懂懂过去,给盐枭们松绑。

“将军,你不杀我们吗?”

领头的盐枭四十多岁,面色黝黑,头皮倒是刮的干干净净,想来要售卖私盐与人交往的缘故。他揉了揉手腕,警惕地问道。

自迁界令施行以来,入海就是死罪,更不用说贩卖私盐了。

不过,也正是看到了陈遘部下废除墩台的举措,他们才没有殊死一搏,束手就擒。

“你们不是官军吗?”

另外一个盐枭跟着一句。

要是官军,他们这些蝼蚁,估计早就杀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们?”

陈遘指了指周围:“要是官军,我们能砸了墩台,能推倒木桩,填了界沟吗?”

说是盐枭,不过一群为了活命的穷苦人而已,他也不会痛下杀手。

“我们是王将军的麾下。王将军听说过吗?衢州大溪滩,王将军带着我们兄弟,破了浙江的清军主力。现在你们知道了吗?”

有士卒骄傲地说的。

“王将军!”

盐枭首领大吃一惊,赶紧抱拳:“王将军是大英雄,如雷贯耳。拜见王将军!”

盐枭首领摆摆手,其他盐枭纷纷抱拳行礼。

“见过王将军!”

“王将军大青天啊!”

“王将军当皇帝就好了!”

王将军如雷贯耳,余姚六君子之首,衢州大溪滩大破清军,转过头又攻破了杭州城。即便是他们这些海边亡命的盐枭,走街串巷,听风是雨,也是无人不知。

“我不是王将军,我只是他的将领。”

陈遘心波荡漾,微微有些尴尬。

不过,王将军当皇帝,实在是让他震撼。

“你们的盐都按市价收购。回去告诉你们的同伙,王将军要在宁波开港,恢复盐场。以后你们的私盐,都要卖于官府。王将军爱民如子,以后你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岂止是盐枭们有好日子过了,只要盐政恢复,只要海贸通畅,义军的日子也会好上许多。

他只是有些担心,随着五哥招兵买马,随着义军日益壮大,而五哥又对宁波港及盐政如此看重,他不会一直被留在宁波港吧?

他还要跟着五哥,建功立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