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斯贤连忙将她扶靠在自己的怀里依偎,他心疼的用手抚摸她流血的伤口,“这样下去不行的,得尽快给你止血包扎。我现在就出去找人。”
谢妡竹此刻虽然头晕目眩,但所幸还保持有清醒的理智,“阿贤不可,现在外面天气如此凶险,你的属下们定然已经全部都急着安稳行船,我们就别过去添乱了。不然,会影响人心的。”
“可是,你还流着血呢,我在军中多年,知道伤口若是不及时妥善处理,后果会很严重。”
谢妡竹只是摆了摆手,“无妨,你从我的衣裙之上撕下一角丝条来包扎就可以了。我现在浑身无力,实在无法自己撕。”
宇文斯贤莞尔,“好,我先帮你撕下来。我想起此次前来北梁的时候,彭禾就已经随身带了不少药膏,说是为了预防受伤、不测时用的,现在正是需要用到,我先给你止血,待他们空闲下来了,我再去找他们拿金创药。”
“是了,反正我磕伤得也不严重,就由你先为我处理伤口吧。”
宇文斯贤环顾四周,发现一时之间并无法找到清水,这毕竟是在海上。
他不由得深深叹气,“竹儿,只怕你要受点罪了,我们身在大海之上,只有海水,没有清水。海水太咸,若用来擦拭,就仿佛是在伤口上撒盐一般,你真能受得住么?”
谢妡竹眼珠子一转,“我记得当时上船之前,杜统领不是给你们准备了好多羊皮水囊吗?这些水囊里面应该是装有清水的。就是不知成郎君放在哪里了。”
“竹儿,来,我先扶你去躺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扶起谢妡竹,在船身摇晃之中亦步亦趋的就将她扶到了床铺上面躺下来。
他为她垫高了枕头,又将被角掖好,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然后才放心出了船舱。
他出了船舱,就见不远处甲板之上众近卫都在全力拉扯那五根高高立起的船桅,尽力不让它们被疯狂发作的海风所吹倒。
若是船帆倒塌了,这艘船就无法前行,甚至会翻覆沉海的。
还有船舵,也是有近卫在调整船舵的角度,控制着航行方向。
也是难为他们了,在这样的狂风巨浪之中,还能找到正确的航行方向。
好在现在船身虽然摇摇晃晃,但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成清玄和其中一些近卫是水上好手,平日就是经常出海的,这些问题在他们所遇见的海上情况里是很常见的。
今日海上虽然凶险,条件恶劣,但是只要沉着冷静,按部就班一步步应对,他们都很有信心应付过去,目前尚不算棘手。
所以这艘木船,还是依然在风浪之中匍匐前进。
宇文斯贤见众人都忙着行船控速,刚才还有人注意到他,现在却没人看向他这里。
一肚子的话反倒咽了回去,他眼见属下们都在为他和谢妡竹两人拼命,心头满是歉疚和不安。
所以找水囊的事情,他现在无法开口同他们讲,索性自己前往成清玄所住的底舱寻找。
船身晃动的厉害,他走下去也是踉踉跄跄,不多时就晕船了。
胃里一阵恶心难受,只想一吐为净。
但宇文斯贤不想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在众属下和谢妡竹面前失了面子。
只好就近找了一处地上坐下,努力昂起头来,紧紧抓住船上可搭手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才将那股想要作呕的冲动给压制了下去。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站了起来,前往底舱。
其间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左摇右晃,终于艰难的到达。
进了底舱以后,他才发现原来众人基本都睡在这里,密密麻麻的床铺,每个人基本都是紧挨着的,就连翻身都不太容易。比他与谢妡竹的还要拥挤得多。
除了床铺,就是一些杂物箱子。
宇文斯贤想都没想,就一一打开了这些箱子。
直到打开第三个箱子的时候,才看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二十个大号羊皮水囊赫然在目,在海上这些清水都是非常宝贵的。
因为海水不能直接喝,所以出海的人们只能在陆地上就准备好自带清水,装进水囊里跟着行船。
大家伙都舍不得喝这些清水,万不得已渴得不行才敢喝,这么多人一天最多也就只能喝一个水囊。
这整整二十个,足够他们此次航程了。
思及于此,他不由得赞叹杜思南的思虑周全。
难怪当时在南雪棋社快要离开的时候,杜思南还拉着小莲母女在后厨神神秘秘的,半天不出来。
他当时还在心里觉得杜思南磨怎么磨磨蹭蹭的,都那么紧要的关头了哎,敢情这家伙是去准备水囊了呀。
原来杜思南知道临时改走水路,就想到了这么一招。
他在北梁多年,虽然并不擅长航海走船,但也是了解其中一些门道常识的。
故冒着被端昭王搜查发现的危险,硬是从危险之中挤出了时间,准备好了这些水囊才放心地送三殿下一行人上了船。
宇文斯贤简直热泪盈眶,有这样一群忠诚能干的属下,的确是老天爷眷顾他了。
日后若能成功回到南周,有朝一日踏平北梁,他定要亲自为杜思南接风洗尘,迎他回国,给他荣耀加身,以解他们多年潜伏异国他乡之苦。
这些清水委实太过珍贵,宇文斯贤也不忍心倒太多出来。
他只是想要给谢妡竹擦拭伤口所用,所以他掏出了装在衣袖之中的小紫砂茶杯,倒了一小茶杯清水。
之后又将这些杂物箱子给盖好,这才抬着茶杯里的水离开了底舱。
底舱离他俩住的船舱只有一层楼梯之隔。
整个船身,只有短短三层,最上层是甲板所在,中间是谢妡竹二人所住的小船舱,最下面一层则是底舱。
宇文斯贤拼尽全力,上了梯子,回到了舱里。
手里的清水洒了不少,万幸还有一小口,宇文斯贤也顾不得许多,来到谢妡竹身边,从她的衣袖上面撕下了布条,又将布条轻轻沾水,这才为谢妡竹擦拭额头伤口。
此时血迹已经凝结了,只是在脸颊上残留着,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宇文斯贤轻柔的给谢妡竹擦拭,布条都染红了,血迹才勉强清理掉,但依旧留有红痕。
“竹儿,我是真的尽力啦,不过好在,你现在看起来干净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