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 章 老账本
突如其来的暴雨砸在防空洞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声控灯忽明忽暗,现场一股诡异。
谷长征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手电筒光束切开黑暗——成摞的化工原料桶堆成扭曲的方阵,霉味里混和着若有若无的杏仁味。
“十年前这里还是质检科的办公室。”前面带路的老门卫一边咳嗽着,沉重的钥匙串在发抖的手里哗啦作响,“孙质检员失踪后,周老板就把地下室改成了仓库。”
罗飞一手捂着鼻子,嫌弃的一脚踢开挡路的鼠尸,战术靴碾过地面某块颜色异常的瓷砖。撬棍插入缝隙的瞬间,铁锈簌簌掉落,露出里面封存完好的牛皮纸袋。
泛黄的封面上是《2005年原料质检报告》几个大字,里面还夹着张黑白合照,照片中二十岁的孙小娟穿着白大褂,胸前工牌被红笔重重打了个叉!
照片背面用圆珠笔潦草的写着:“他们往3号反应釜加氰化钠时,我偷拍了照片。”谷长征的指尖抚过字迹凹陷处,忽然发现孙小娟右手小指有道奇怪的弯曲——与陈国栋实验室照片里某个烧杯上的指纹完全吻合。
“马上查孙小娟的社会关系!”谷长征冲出防空洞时,一道闪电劈开乌云,华盛大厦的玻璃幕墙在雷光中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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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郑在解剖室举着紫外线灯,陈国栋右手虎口的墨渍在冷光下泛出诡异蓝斑。他突然抓起电话道:“让技术科扫描死者所有书写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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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档案室飘着陈年油墨味。罗飞翻到2005年11月的《紫贞晚报》,社会版角落有条百字新闻:“龙湖下游发现女性右掌骨骼,法医判定为溺水身亡。”配图是只泡胀的右手,小指第二关节呈不自然扭曲。
此时电脑突然弹出提示音,小孙破解了孙小娟的旧博客。最后一篇更新停在2005年9月28日:“今天在3号釜取样时,王主任突然抢走我的相机......”
谷长征的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物证科发来陈国栋实验室的墨水检测报告——除了铁氰化钾,还有微量碳酸钙成分。
“石灰粉。”谷长征攥紧方向盘,“去龙湖老码头!”
废弃的货运码头浸泡在夜雾里,起重机残骸像具恐龙骨架显得阴森恐怖。
叶琳的金属探测仪扫过第三堆碎石时,蜂鸣声陡然尖锐。她立即招呼其他队员,几铁锹下去,从碎石里露出一只锈蚀的保险箱,保险柜的锁眼还被水泥封死了。
箱内文件保存完好,泛着霉斑的账本记录着触目惊心的数字:2005年8月至10月,氰化钠实际用量超出申报量47吨。夹层里有张模糊的照片,三个戴防毒面具的人正往反应釜倾倒白色粉末,其中一人左手戴着铂金尾戒。
“周世昌二十五年前就有戴尾戒的习惯。”老郑放大照片细节,“但孙小娟拍的原始照片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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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烨在孙家老宅阁楼找到暗格时,壁钟正敲响第三声。落灰的索尼相机存储卡静静躺在一叠奖状上,视频画面剧烈晃动:年轻时的周世昌正指挥工人搬运印有骷髅标志的铁桶,王振在一旁记录编码。
“2005年8月6日,这批货根本没进库存!”小孙对比着账本数据,声音发颤,“47吨氰化钠直接排入龙湖旧河道。”
谷长征突然直起身!白板上交织的线索在他眼中重组。陈国栋溺亡的泄洪闸、孙小娟残骸的发现地、暗红色排污管,三点连成的三角区中心,正是华盛化工厂最早的地下储液池。
周世昌的律师再一次要求取保候审时,谷长征正在拼接两张不同年代的照片。
审讯灯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并置的影像上:2005年周世昌的尾戒与2015年陈国栋掌心的灼伤,在光影重叠处形成完美咬合。
“孙小娟的相机里不止有氰化钠。”谷长征按下投影遥控,视频定格在某个铁桶标签特写,“这个俄文标识,代表的是放射性废料!”
周世昌的雪茄灰掉在定制西裤上,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去掸掉烟灰…
“陈教授改良水处理剂时,发现你们在偷偷处理境外核废料。”谷长征逼近隔离玻璃,“那些‘废水’根本不是工业产物,而是稀释的核污染溶液——孙小娟就是因为发现这个才消失的。”
龙湖底泥的最新检测报告在深夜送达。老郑用红色记号笔圈出某个数据:“钍-232含量是正常值的3000倍,这些物质至少沉积了二十年。”
谷长征站在水务局立体模型前,指尖顺着虚拟水流划过龙湖旧河道。十年前改道的工程图纸上,审批签名栏里陈国栋的名字突然刺入眼帘。
手机突然收到加密邮件,匿名发件人传来段音频。电流杂音中,陈国栋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不得不妥协,但备份资料在孙......”录音终止于剧烈的咳嗽声。
罗飞忽然指着模型某处:“旧河道改造时,这个观测井的位置不对劲。”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井盖在惊雷中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