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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百年诸神 > 第17章 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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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吕负

小镇学墅内,女夫子新近完稿一章,徐大发恰来到,嚷着要去送往枯楼,夫子今日忽然多了话,喊住他,问他道:“镇子最近死了人,你可听说了?”

“听说了,还去看过呢,死得老惨了,一天死一个,一口气死了仨,你说说,这是得有多大的仇怨?”

夫子低头,手中笔墨未干,正嘀嗒淌在桌上,她又问:“你看过我的小说吗?”

“没有没有!”徐大发摇头像拨浪鼓,“你不许我看,我哪敢看。”

夫子歪着头,手掌托住脸颊,难得展露一丝女儿姿态,“其实,今天你无需送去枯楼,我要请你把这书送去县衙,给县老爷看一看。”

徐大发开了眼界,奇道:“大老爷也喜爱看这莺莺燕燕?看不出来啊,那么一个大老粗,心里居然有个小姑娘。”

“休要胡说,快去,若是县衙未开门,就等到开门,务必一定把书送给县老爷。”

徐大发唯命是从,嚷几句万死不辞的豪言壮语,飞奔出学墅,喊上东山村一干扛把子,风风火火朝县衙奔去。

路上,遇见了小纯阳宫的一场闹剧。

他们途经时,迦持院的两个小和尚已然中刀倒地,无胜住持蹲在徒弟身侧,神情哀伤,不言不语。

徐大发义气使然,喝令兄弟们堵住小纯阳宫门,有道士冲出来,就被扛把子们一拥而上,给堵回观里。徐大发来至近前,详询道:“师父,咋回事啊?咱们占不占理?若是咱们有理,我正好要去县衙,说破了大天也要惩治这群牛鼻子!”

住持双眼无神,无力道:“人家家大业大,镇子中又颇多权柄,咱们怎么斗得过?”

徐大发两眼一瞪,怒道:“斗不过就不斗了?难道好人就要活该受欺负吗?我听村头老王说过,外边的世道,坏人常常欺负好人,好人总是没有好报,可是我就不信了,我就不信改变不了这个世道!”他撸起袖子,指着小纯阳宫那匾额,“想要改变一个大的世道,就从改变一个小镇做起,老子今儿个砸了他的观,叫他跪地认错!”

住持道:“砸了观,不但你要受惩处,若是人家再建道观,继续为恶,你又当如何?”

“接着砸!”

住持叹息道:“砸不尽的,又该如何?”

此番徐大发当真仔细思虑起来,却想半天也未有主意,“哎呀,你说该咋办?”

住持继续叹气,无奈道:“我正是没有头绪,方如此痛苦啊。”

徐大发仔细端详两个年轻和尚,担忧道:“没救了?”

“现下是断气了,可是我认得一位神医,或许能救活他们,可是救活了人,若再与小纯阳宫发生争执,再出这样一件悲剧,又该如何?”

徐大发头疼起来,愁眉苦脸。

住持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来,握住徐大发的手,道:“可是我觉得你说得也许很对,他们不讲道理,咱们就砸了他的道观,他要是重建道观,还是这般不讲理,咱们就接着砸。”

徐大发信心高涨起来,“对,就是要这样想!师父你退后,打打杀杀的事交给咱们小年轻来做,不要伤了你金贵的身子。”

住持退后,把这打打杀杀的事交给了这班小年轻。

出了这般大事,小纯阳宫却异常安静,除却看门几个小道士阻拦,此外不见一个主事人,纵是不动手,讲讲理也好,住持喜欢讲理,也善于讲理,不管你对与否,反正理总是站在自己这一头。

那犯了凶案的年轻道士先前不知躲去了何处,此际又现身,站在门边,笑吟不语,徐大发瞧他风流倜傥,十分不爽。

招呼一声,伙同扛把子们手持棍棒,要好好教训这年轻道士。

道士轻易躲开,却又不知为何,身子忽然不受控制地朝徐大发冲过来,吓得徐大发慌忙后退,那道士却自己抓住棍子,朝头上闷了一棍。

徐大发正纳闷,道士已大喊起来,“哎呀,快来人,打死我啦!”

远处街道乌压压赶来一群衙门捕快,个个抽刀出鞘,瞧着凶神恶煞,徐大发这才知晓他为何来这一出。

想必是眼见他们这一群人要来砸道观,小纯阳宫先发制人,偷偷摸摸去县衙报了官,果然,闻听道人大嚷,远处捕头急喝道:“休要伤人!当街斗殴,可知罪犯几何!”

徐大发愣住,转头望住持,不知所措。

住持道:“要讲道理了。”他抬起一手,掌控时空之力,方圆千丈已尽陷他空间法则中,那气势冲冲的捕快们突然就不动,静止原地,虽有意识,却无知觉。

住持拍拍徐大发肩头,朗声道:“随住持入观讲讲道理,我的徒弟不能白死,你们这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也不能白挨揍。”

众人附和,随住持进了小纯阳宫,年轻道人正保持姿势,拿棍打着自己,因困于住持空间法则,动弹不得,徐大发扯过棍子,一棍子闷下去。

“喜欢打自己,打你个够!”

徐大发又道:“师父,他们咋一动也动不了,是不是你的佛法对他们用了?”

住持得意洋洋,“可不是,我的佛法高着呢,你们就是有眼不识泰山,非去学塾讨媳妇,若是来寺里随我修佛,今天能一个个的鼻青脸肿?”

众人嘻嘻哈哈,嚷着“明天就去”!

一路穿廊过桥,仍不见一人,徐大发讶异道:“看着不像没人啊,怎的还不出来?”

瘦竹竿道:“大早上的,兴许是还没起床呢。”

徐大发赞同这话,笑道:“咱们去那吕大道长的房间,掀开被子打他屁股。这老小子平日里出门,眼睛都长脑袋上,可神气,早看他不顺眼了。”

众人又是附和,住持嘱托道:“宫内其他人还好说,吕道长是确有真本事的人,我虽不与他打交道,却知晓他为人忠厚,不曾做过坏事,你们若见了,可要客气些。”

“得令!”

诸人继续前进,来至吕祖殿,乍看这大殿,方方正正,颇为壮观,殿外长燃着香火,左右分列廊道,廊内七十二天官,个个塑像高大,气势威猛。

住持道:“这是道门七十二天官,以道家真武大帝领衔,主人间福运吉凶,上元节灯会,镇子宰牛上供,往往都是孝敬这位大帝。”

徐大发摇头道:“我看他不像个好人,人家都说人在做天在看,还说善有善报,可是小纯阳宫这般为非作歹的地方,怎不见有人来管?又是哪里来的面皮供着真武大帝!”

住持问他:“心中可有不平?”

“多着呢。”

“好,那你就说出来,大点声说,你面前这位真武大帝他听得到。”

徐大发一惊,“师父别吓我。”

住持和颜道:“且不说他们为何行凶杀我弟子,单就以真武大帝而论,是个顶不错的天神,至于为何这般善恶不明,或许是他自有考量。可是你既然不服,就要大声讲出来,若这个世道连让人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看不要也罢。”

徐大发怂得很,连连摇头,耳中却突兀听见一声清脆声响。

吕祖殿内,有个小木桌,有个长须道人轻手放置小茶盏,轻轻脆脆的声响,悦耳动听。

住持道:“那是吕道长,见了面,不能没规矩。”

徐大发亦是见过此人,倒非如他所言,目中无人,眼高于顶,这位道人仙风道骨,古今难有,置放茶杯时亦有丝丝缕缕水波荡漾,不但住持瞧得见,徐大发一干扛把子也瞧得分明。

这就是个神仙啊。

吕负摆好茶杯,不多不少,一十八杯,徐大发一班扛把子十六人,算上住持与他自己,统共十八位。

他取茶壶,一一满上,一壶茶本只够数杯,却不知为何,好似一个无底洞,源源不断流着茶水,直至十八杯皆满。吕负作个道门揖,轻声道:“小道见过佛师。”

徐大发一听,精神倍长,嘿,老牛鼻子自称小道,气势上就已输了啊。

住持指那桌子,问他,“请我们喝茶?”

“敢请饮一杯,清心爽肺,是好茶。”这吕负气态沉稳,不卑不亢,中正平和,倒是出了徐大发意料。

住持把鼻子翘到了天上去,眼也不看他,“就站着喝?”

吕负笑道:“也可以蹲着喝。”

住持把眼一瞪,这是阴阳怪气地找揍呢,再一看,却有些欣赏这位道长。吕负已取了一杯茶,蹲在门槛上,呼呼吹着热气,摆手道:“诸位都请自便,这是好茶,不喝浪费。”

一干人有些傻眼,住持撺掇道:“愣着干吗,不喝浪费,去尝一尝。”

众人便绕过吕道长,分别取了茶杯,一喝之下,确有清香甘甜,与旁的茶叶截然不同。有人一口饮尽,吕负道:“壶中尚有,自己喝便是。”

主人待客之道没话说,众人品茶如牛饮,喝个没完。

吕负吹吹热气,却不喝,与住持道:“佛师真要讨说法?”

住持抬头,望着血红色的天空,道:“要变,再不变,可就没机会了。”

“圣人曾有言,人性本善,圣人又言,人性本恶,敢问佛师,何以教我?”

“我教不了你,因为这终究只是个大道理,空泛又不实际,做出改变,首重在做事。”

吕负叹气道:“行凶者是我独子,我与他苦口婆心讲道理,从小与他讲到大,却不济事,若要打骂,终究进不了他心里去,吃一堑长一智,对许多人而言,并不适用。”

住持笑道:“原来道友想的并不比我少。”

吕负抬头望他,“所以,佛师要如何变呢?”

住持大袖一挥,隔绝这一片天地,好叫他二人谈话不至落入徐大发诸人耳中,这才道:“有人对我说,要打碎了这片天地重新来过,届时,生灵涂炭,我不忍心,便不答应,于是就有了一个赌约。”

吕负是个聪明人,一点即透,“佛师欲先变一人,再变万人,以小镇为起始,徐徐图进?”

“是啊,可我苦思八载,仍不得要法,你我一佛一道,可有建议给我?”

吕负起身,望向远方,道:“我的目光不如佛师长远,看不到未来,只能看得到眼前。既然看得到眼前,又何不着眼于眼前?”他指着前方,“我儿杀你弟子,我有私心,不愿佛师杀他,既然如此,何不以他为初,开始变革?”

住持想一想,道理好似都已叫他说尽,便不多言,临了嘱咐一句,“为了他好,你就放心把他交给我,往后你不要来山上,无论他生或死,我都会给你个答复。”

吕负就此算是将独子吕定方许给了迦持院,并与住持有约,再过三载,方可上山探望。

住持撤了法阵,徐大发一干人仍在喝茶,不亦乐乎,尤其是那小小茶壶,似乎怎么也倒不尽茶水,真真是奇异。

见住持行来,徐大发挺直腰杆,问道:“谈拢了?打还是不打?”

住持一盆冷水给他浇下来,“打个屁,人家是得道真神仙,咱们这几块料,给他杂耍吗?”

“害!”徐大发不满道,“先前见你露一手,又恁多豪言壮语,还以为能干一架,你这没头没尾的,真扫兴。”

住持黯然道:“你是扫了兴,我却难过呢。”

众人来到观前,一云师兄弟尸身仍横陈街道,住持一手抱一个,喊徐大发,“把那拿棍子的带回山上!”

徐大发一听,好戏来了!

听住持老儿瞎吹,什么打不过,保管是吕牛鼻子怕了住持,不肯动手,将罪魁祸首给交出去,就算是亲生儿子又如何,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涉及大生大死。

待住持一行人走后,小纯阳宫外,那一班静止不动的衙役也得了自由,由吕负道长亲身出面,告知并无事情发生,并且在得知镇子接连有人暴毙之后,反倒遣派一位观内弟子前往县衙协助县令老爷破案,正是他的得意爱徒,修为心性皆属上乘。

众衙役这才罢休,与吕负得意高徒同回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