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搬进老房子
晓晓冲回自己房间扑到床上嚎啕大哭，她悔啊！这就是放弃志军放弃爱情放弃工作从广东回来的结果。
如果，这时的晓晓有人点拨一下，离婚，出门打工，后面将少很多很多磨难。可是她的思维想不到那一步，她结婚了，她的思维又已经被固定在了婚姻这个框里了，就像她纵然在外打工那么些年她都没有摆脱她妈妈的控制一样，婚姻只是在她原来的禁锢上又套了个框，她想不到跳出框去。只要跳出去，马上破局。
还是和性格有关，与她的传统思想有关，她没有打破传统的勇气。孵化的小鸡从里面啄破蛋壳。人也是一样，必须突破自我，才能获得新生。
她从小不敢反抗妈妈，逆来顺受的忍受着父母的虐待；打工，乖乖的奉上全部工资，以期望讨得妈妈的欢心得到一点点母爱；对爱情，她既热切的超乎寻常的渴望，既爱得热烈真挚，又做不到不顾一切的勇气去冲破家庭强加给她的婚姻的枷锁，一个疾病就让她偃旗息鼓缩回自卑的壳里不敢面对志军，哪怕告诉他让他选择的勇气都没有；现在，她也没勇气反抗命运反抗妈妈，同样是忍气吞声的承受着她至爱的亲人对她变本加厉的伤害。
晓晓太天真了，她生病的事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不爱她不关心她的人，即使父母妹妹，也没人把她的病当回事。你病了就病了，那是你的事，与他们无关。他们在乎的是你是不是对他们有利。
其实，如果不是妹妹添油加醋的把晓晓和志军偷偷相恋的事告诉父母；如果父母善待打工回来的晓晓，至少婚后善待俩人；如果妈妈和和气气的找婆家商量，她拿出晓晓挣的一部分钱来，婆家出人出力，共同把楼房建起来，晓晓和林子出去打工，父母在家务农，一家人的日子应该和正常农村家庭一样和睦幸福。
可惜，她的妈妈不是正常人！
已经进入妈妈腰包的钱她怎么肯拿出来呢？他们觉得晓晓婚前挣的是他们应得的，生养了她，就是欠父母的。那是城里一套房子一万多一套的时代啊，二手房才几千块，妈妈没有那个眼光，用他们的话说，“女婿女婿耍把戏。”他们心安理得的花晓晓挣的钱，结婚连一个枕巾都不舍得买，又怎肯拿出钱来让这个才认识个把月就进了家门的愣头青得好处？
林子父母关于林子进门后他们帮忙建新房的承诺也没影，甚至连柴火也不舍得给了。妈妈自己不敢去面对亲家兑现承诺却逼着晓晓去要，说要不来就别回来；公公说哪有那回事？我怎么不知道？还嘲笑，“都说你妈妈厉害狡猾，还是滑不过我嘛！”晓晓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父母对晓晓的不满对男方的不满让家里家外都充满了火药味。
尤其是晓晓喜欢志军的事，使父母的心被怒火灼烧得失去了理智，所以晓晓的病让他们半信半疑。妈妈既知道晓晓老实好拿捏，却不相信她，或者心里相信表面不相信，好让她对晓晓的磋磨理直气壮。又因为妈妈本就看不起志军母子，不喜欢志军，她觉得晓晓喜欢他简直是对她这个当妈的羞辱，是对她权威的挑战。所以，只要家里有花钱的地方就喊她上街，“你不是对别人大方吗？那老子就什么都让你买；”才有了结婚当天分家的闹剧。说是分家就是一句话，什么都没给一点，除了粮食，粮食还得找她要看她脸色。。。
妈妈容不得晓晓对别人好一点，以前打工时候请假回来，表姐喊她去玩，妈妈就骂，“去干嘛？她是想你给舅妈买东西。”甚至也明白警告不许去姑妈姨妈家，给别人买东西的钱不如给她。晓晓竟然给志军织毛衣，这使她又气又恨。
晓晓哭得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收拾锅碗瓢盆，开始自己做饭，却发现婆家买的新碗新盘子全部被妈妈趁她不在家给换掉了，换成了家里原来的旧的甚至是缺了角的裂了缝的破碗。
“换就换吧！换来换去不还是在这个家里吗？要用说一声不好吗？用得着偷偷换掉吗？”晓晓对东西新旧无所谓，只要不吵不闹就好。只是妈妈的行为让人寒心。晓晓认为既然是一家人，钱在妈妈兜里也还是在这个家，又何况碗和盘子。
妹妹可能心虚终于回去了。没有她，晓晓的日子要好过点。只要她在妈妈眼前晃，妈妈有意无意的就会莫名其妙冲晓晓发火，是看着她就有一股无名怒火。
晓晓以为给妈妈解释清楚了和志军的事就没事了，她错了，妹妹的告状让妈妈认定了晓晓为他绝不仅仅是织了一件毛衣那么简单。
“她说生病了谁信呢吓唬谁呢？她那么笨，那个娃子别看他是疯子妈生的，可比她聪明多了，人家那脑瓜是她能转得过的？肯定傻不拉几的为他花了不少钱。”
半夜外面月光皎洁，夏虫聒噪，晓晓轻手轻脚来到院子里坐着想心事，突然听到妈妈的说话声。
她第一次听墙角，却是在父母的窗外。
“莫管她！没用的东西！”爸爸最常见的话。他自己窝囊没用却总是骂晓晓没用。
“让他们搬到老头以前那间屋去，眼不看心不烦。”妈妈恨恨的声音。
搬房子晓晓不怕，最怕的是妈妈跑去找志军无厘头的闹。尽管都没去过，但是要找到他家并不难。
晓晓昨天的哭诉换来了几天清静日子。只要日子安宁，喝白水都可以。即使没有一滴油没有一片肉，每天白水面条，白粥下咸菜，即使妈妈厨房里那么多腊肉没有给晓晓一丁点，无所谓。在广东那么艰苦的生活不都熬过来了吗？身体的苦远不如心里的苦。
晓晓想去帮妈妈干活，可是又不敢主动去，怕她骂，可是不去也骂。妈妈喊她干活从来不会有好脸色好口气。帮她干活了就可以在她家吃一顿饭，像施舍一样。她从小长大的家，她为之付出的家，把她留在身边招女婿的家却成了“妈妈家”，晓晓苦笑。
个多月后，林子和大哥突然回来说要去比较远的外乡干活，特地来说一声并收拾点衣服。
本来在地里干活的妈妈远远看见了高声叫骂着像一阵风似的飞快的跑了回来，“把这个家当旅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给老子干过一天农活。来这个家当摆设的吗？”
大哥看见气势汹汹的妈妈跑回来脸都吓白了，跟林子说“你丈母娘咋这么凶哦？”说完俩人就要开溜。
“回来！跑啥跑？搬家！”妈妈冲俩人吼，爸爸也跟在后面跑回来了。
看见林子大哥在，妈妈故意骂给他听，“没那本事建房子就不要拿儿子来骗不要吹大话。不建房就不要住我的房子，搬老房子去！”
妈妈那是命令，是撵，容不得晓晓和林子有半点不同意。
于是婚前才拖回来安装上不到两个月的家具又拆的拆，搬的搬，很快新房里的全部东西搬到了爷爷以前的破旧老房子里。爸爸很勤快的帮忙，掩饰不住的笑意。
那房子与父母的房子相隔一个厨房，门的朝向不同，晓晓宁愿搬过去不在她眼前晃清静些。因为要收拾，林子让大哥先回去了，大哥畏惧晓晓妈，如得大赦，飞快的跑了。
晓晓求林子去找他父母借路费，俩人一起出门打工，林子被说得烦了，说“当初你妈说你打了七八年工，你就一点钱没有吗？”晓晓才明白原来婆家以为钱都在她手上。林子父子来装修房子的时候看晓晓买菜饭菜都很丰盛给了他们错觉。晓晓也不想和林子说家里的事，而婚后才知道晓晓手上没钱让林子大失所望。而林子最不愿出门，不愿离开他父母家，依然跟着他父兄干活。可是又没钱拿回来过。
林子走后晓晓一个人住在那两间老房子里。听村里老人说有百多年历史了，是以前大户人家供“家神”的地方。奶奶也是在那屋去世的，晓晓还清晰的记得奶奶的棺材摆放的位置。那屋很高，上面有个阁楼，晓晓小时候上去过，爷爷一个古朴的箱子放在上面，箱子里有些老旧的古色古香的铜玩意，还有一些线装书和一本家谱。她还记得那几个老祖宗的名字。可惜她小时候不懂，长大后才知道那些书是宝贝。晓晓去打工后那箱子就再没见过了，那些书可能被当引火柴了吧。现在阁楼多年都没人上去过，木板都朽坏了。晓晓自从搬进去后晚上不敢看阁楼，昏黄的电灯泡照不亮那些黑漆漆的破洞，仿佛那些破洞上面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屋内，感觉头皮发麻和强大的心理压迫感。
妹夫给了妈妈一条狗，晓晓晚上在老房子里害怕，每晚把狗牵屋里壮胆。爸爸就骂她亏心事做多了吗怕什么怕？
要不是有狗狗在屋里作伴，晓晓蒙着被子都不敢睡着，得竖着耳朵听动静。房子很高，阁楼顶也很高，晓晓想拿纸糊上破洞，可是站在板凳上都够不着。其实那道木门和木窗也成了朽木，一拳都能打破的那种。每当大风大雨的夜晚，晓晓就怕门窗被吹坏，拿根木棍把门顶住。
晓晓小时候跟奶奶睡在这屋里住过，又想是自己爷爷奶奶，每晚睡前祷告，“自己爷爷奶奶不会吓我的吧？会保佑我的吧！”
晓晓以为顺了妈妈的心搬了就会好过一点。每一次妥协，只会换来变本加厉。
妹妹还是隔三差五的来，她每来一次走后妈妈就要跑来骂一顿，即使晓晓像乌龟一样缩在角落连面都不敢去妈妈那边露一下。晓晓不明白她哪来那么大的怒气，而且每次都带上志军。幸好林子不在家。
晓晓实在在家待不下去了，想回广东那个厂里。走了几十里路去找姑妈借路费，她笃定姑妈会借给自己。姑父黑着脸，姑妈不说借，也不说不借，不停的埋怨晓晓，“你说你打那么多年工都不知道自己攒点私房钱？就那么老实全部寄给了她？你也相信她会还你？你咋那么老实呢？”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和姑父的冷脸让晓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因为路途远，留晓晓住了一晚，第二天晓晓知趣的尴尬的走了。这是她最信任的姑妈啊。
她曾想去找志军，念头一闪而过。自己这个样子，怎么有脸面出现在他面前？以什么名义找他？
不是没想过跑，特别是想到妈妈的无情和心狠，她真的想跑，即使没钱，跑到哪算哪，只要能离开家。可是林子是无辜的，他是因为晓晓才进的这个家门。晓晓跑了，别人会怎样看他？尤其是婆婆让她看那满满一坑的输液瓶子的时候，是那么的触目惊心，才明白婆家是把林子当包袱一样推出来。可是好像林子不明白，巴心巴肠的巴着他父母和大哥。晓晓问过他，和他们一起干活你的工钱呢？就不能预支一点吗？只要一提到钱，林子就眼一瞪，抿着薄薄的嘴唇不回答也不理。
晓晓的老房子和张家二奶奶的房子一个朝向，所以没事的时候就陪着张二奶奶聊天。自从被妈妈看到几次后，妈妈和张二奶奶就不对付了，任何与晓晓走得近的人她都说人家教唆晓晓不听话。张二奶奶支持晓晓出门，趁父母赶集去了领着晓晓找一个村里人打了借条借了五百块。就在她准备走的时候，却发现怀孕了，没法走了。难怪总是腰酸痛，疲倦得总想躺着。
张二奶奶说“在外面打工怎么生娃啊你一个人，两个人都不容易，要租房，要吃饭，上医院生娃要钱，哪有在家方便啊。你都这么大了也该生娃了，在家生了自己带大一点再出去打工。没准你妈当了外婆会对你好些呢。”
晓晓知道在外打工的苦，肚里有了孩子，就有了做母亲的感觉。何况身体也不好。
可是她很恐慌，不知道肾病对宝宝有没有影响。去医院做了检查问了医生，医生鼓励她对生育没什么影响，但是要保证营养尤其是蛋白质摄入并监测血压。哪里能保证营养啊，肉没一块油没一滴。苦笑。
她不再胡思乱想，平心静气的伺弄着一块菜地打发日子。妈妈经常打电话喊妹妹妹夫来吃饭，就隔着一面墙，一道门。听着他们吃饭说话的声音，晓晓似乎明白了妈妈要分家的用意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