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棉难为情地笑了几声,还想继续说什么,身后她的药童在前面喊她,说有患者,
她没再敢耽搁,匆匆与华清月说了几句,便走了。
很快,华清月关了门,当初,她藏了半月,直到京都城没有大肆管控的时候才出了门,虽然变了容貌,可上街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恐慌,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人。
在京都徘徊了两日,才用了母亲临死前交给她的遗物在钱庄里贷了一百两,开了这家布庄,一楼是做生意的,二楼可以住人,她离开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也省了来回往外跑。
只要不暴露在大街上,就能减少被他发现的风险,这间铺子她还是很满意的。
她想过,等赚了些钱,那时陆焱对已经肯定也淡忘了,她便会带着清扬和桃兮走,去林县。
想到未来光明日子,她便一点也不觉得累了,望着满屋的布匹露出笑意,又开始按照单子制作婚服。
她虽然过得不幸福,但是能让那些幸福的人穿上自己的衣服去感知,去领略幸福的精髓,她也同样开心。
她之前就是靠这个营生,一年过去,手法依旧没有生疏,反而还多了些创意,她将这些元素都加在婚服上,没想到只是一提她们都很喜欢。
等忙完已经是半夜,她才上楼有了半分空闲。
第二日天刚亮,她就已经开了门,将之前的订单放好等客人来拿。
隔壁卖胭脂的掌柜一连数日都注意着这不爱说话的女掌柜,生意风生水起,待人接物性格温和,一点也不得事张扬,看着倒是个好相与的人。
于是拿了几盒店里的胭脂,扭着腰身就朝那边走去。
“夫人。”
“夫人?”
华清月在她第二声的时候才抬起头,她差点忘了现在自己的身份。
“请问是要买布吗?欢迎进店来看。”
胭脂铺的掌柜将胭脂递给她,笑道,“我叫嫣然,是旁边胭脂铺的掌柜,今后我们也算邻居了,你怎么称呼?”
“我叫小月。”
“小月?”嫣然倒也没再继续问她的姓氏,只是看了眼铺子,最后视线落在她的发型上。
“新店开张可有得忙了,你说你也不请个人,对了,你男人怎么没来帮你?”
华清月微愣,脑中不受控想起陆焱的面容来,须臾,她随意应答:
“男人前几月死了,迫于生计,这不,不得已做点小本买卖,让嫣然见笑了。”
对面的嫣然听到她的遭遇,上前走了几步,一脸同情。
“小月,没事,我那店里的生意本就不怎么样,你今后要是忙不过来,尽管找我。”
华清月也没推辞,微微行礼,“那小月先谢过嫣然姐姐了,以后我定然不会客气。”
这件事一出,每日顾客一多,街坊邻里总是自发来帮忙,不管华清月说什么他们都不听,做了事她拿钱想感谢,都推辞着说她一个寡妇不容易什么的。
华清月以往还每日都做噩梦,几乎夜夜都睡不安稳,有了这些暖心的街坊,她连噩梦都不做了,每日笑嘻嘻的,再没有刚来那般愁苦。
相比于她这边的恬静,陆府那边简直快翻了天。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陆焱要继续宴请宾客,给华清月正妻身份。
特别是宁绥,胸口起伏,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将怒火压下去。
“我不同意,要是她肯嫁给你,我这个做母亲的想让儿子这辈子过得好,我也都不说什么。
是她不知好歹,铁了心地不愿嫁给你,你少年扬名,受万民敬仰,如今为了个一心远离你的女人,不管自己的名声,不顾陆府百年声誉,连你祖母,父亲母亲的脸面你都不顾了吗?”
宁绥恨铁不成钢,对她这儿子的行为又气又心疼,但更多的是气华清月不知好歹。
天下能得他儿子另眼相看的人寥寥无几,得他另眼相看的女子,她更是第一人。
能得这样的人珍视,是好多女子求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福分,她竟然不愿意。
这时候,陆老夫人难得附和自己的媳妇,也出声相劝。
“焱哥儿,你母亲的话在理,你若是如此做了,这辈子怕是都要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以后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怎么镇得住你手下那几十万飞羽军啊!”
跪在地上的陆焱,背脊挺得笔直,没有半分退缩的样子,沙哑道:“祖母,父亲母亲,我意已决,不能更改。”
陆老夫人知道她这个孙儿的脾性,一旦认定好的事情便不能轻易更改,她有时候都在自责,要是当初不一意孤行,或者到不了如今的局面。
可现在事实已成,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弥补,于是,她一针见血地说道:“你要成亲,这事没问题,可问题是现在新娘不在,这亲事你打算如何成?”
他面色苍白,猩红的眸底却愈发坚定:
“她不在,她绣的嫁衣还在,可代替她完成仪式。”
宁绥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家儿子嘴里说出来的话。
被他这副萎靡样子弄得窝火,“你疯了吗?”
一直没说话的陆侯爷这次回来本来是趁着他成亲,好将侯爷的名头交给他这个儿子的,自己好带着谨娘还有他的女儿过几年逍遥日子。
没想到出了这样子的事情,也不知道身上大担子何时才能卸下来。
静默半刻,直入主题,“若是你非得如此,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在几人的注意下,陆侯爷清了清嗓子,“平家那丫头钟情你多年,你娶了她,顺便将那丫头一起带进来,这样不管你是娶她的人。还是嫁衣都随你。”
“不行,我给她承诺过,这辈子她是我的妻,便不会有别人能入我勤务院。”
“那就她为妻,平家那丫头为妾。”
“我陆焱,此生不会有妾。”
眼瞧着说不通,这儿子性格固执,也不知道随了谁,本来这件事情他是不想参与的,若不是母亲非得拉着他来淌这浑水,他才不会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不管了,你爱干嘛干嘛,反正你手上有兵,我们阻止不了,你爱娶人也好,娶婚服也好,只要你不怕天下人耻笑,就去做吧。”
说完,拂袖而去。
听着自己的丈夫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她下意识拍了几下发闷的胸口。
陆焱突然站起身,一向不将他们任何人放在眼中的人竟然软下声调,将腰间的令牌取了出来。
“祖母,母亲,孙儿就这么一个愿望,娶她为妻,若是你们执意不肯,可我意已决,不可更改,然忤逆犯上,便不能再做陆家的家主了,这东西还请你们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