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好的葡萄被李承泽放在碟子上,绿色果肉在白色瓷盘映衬下显得晶莹剔透,好看极了。
宛央一口一个,很快消灭干净,对方剥的速度根本及不上她吃的速度。
“累了,不剥了。”
李承泽随手将手中一颗还未剥的葡萄扔回盘子中。
她吃得倒是惬意。
“好啊,那就歇会,我来帮你揉揉手。”
她抓过他一只手,先是用手帕为他擦去上面残留的葡萄汁水,然后才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和普通习武之人不同,她的手没有半点薄茧,肤若凝脂,柔若无骨,不像是练武的,更像是练舞的。
心里那点火气就这么被她轻易揉碎,悄然消弭于无形。
一旁的谢必安有些傻眼。
对于这灵安郡主和自家主子越来越微妙的相处模式,谢必安是每看到一次就得刷新一次认知;倒是一旁向来没事就捧着《论语》手不释卷的范无救,从最初的一惊一惊又一惊,到现在的习以为常,适应得居然是最快的。
揉完一只手,宛央侧身去够他另一只,借着揉手的名头,光明正大占人便宜。
少女白皙精致的脸颊自眼前擦过,李承泽突然开口,“你来这,只是为了跟我道别?”
不怪李承泽多想,实在是她如今使团的身份以及来这的时间有些敏感,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提前收到了什么风声,故意来试探他的。
宛央随口作答,“也不完全是。”
她低头把玩着他一只手,没看见李承泽突然灭下去的眼睛。
“我这不想着等回来后就差不多该大婚了,趁还有点机会,提前跟你多培养培养感情么。”
漆黑深渊似有微光再次亮起。
半晌,他问道: “喜欢什么花?回头我让人多栽培些装饰在秋千上。”
“牡丹吧。”她头也不抬道。
李承泽眉眼微动,“是觉得牡丹最尊贵?我以为你会更喜欢青竹梅兰这一类。”
这人的确是很没安全感,无时无刻都在试探。
“不是。”
她摇摇头,抬眸戏谑般看向他,
“我是觉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李承泽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才明白过来她这话意思,如玉的耳尖不自觉浅浅晕染上一抹薄红。
他抽回手,借着喝茶的动作遮住内心情绪,
“明日几时走?送送你。”
“不用了,时间挺早的,怕你起不来。”
她笑答了这么一句,转头看向范无救,“有笔墨吗?拿来我用用。”
范无救性格没谢必安那么冷峻,在已经把宛央当半个女主子的情况下,很快就给她拿来了纸笔。
宛央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李承泽安静在一旁垂首看着。
很快,她之前提到过的那些鸳鸯锅、秋千椅、猫爬架什么的都尽数被她画了出来,栩栩如生,一目了然。
画完,她将毛笔随手一搁。
“平常你要是不忙,就盯着人安排一下,要是有什么地方看不懂,就等我回来再弄也行。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嘱咐了这么几句,宛央起身走人。
临走之前,还不忘让霜降抱着那一堆套圈赢来的东西,后来眼见霜降一个人拿不了,她还亲自上手拿了几件。
淡青色身影曼妙鲜活,像是春日最明亮的那抹生机。
李承泽垂眸,视线落在手中的青竹玉簪上。
谢必安: “殿下,明日使团是辰时初出发,依属下看,我们的人还是晚两个时辰再跟上的好,灵安郡主实力不俗,若跟得太紧恐会被发现。”
他们要做的就是跟着灵安郡主,看对方究竟会不会查到殿下私下勾结沈重敛财豢养私兵一事,如果当真被查到了,那绝不能让对方安然回京。
“嗯。”
李承泽低低应了一声,顿了顿,他终是又加了句,“有什么情况记得先传信回来,听我命令行事,不要自作主张。”
谢必安闻言眉头微紧,“是,属下明白。只是这信息传递需要时间,万一有何突发状况,属下……”
“诶呀~”
范无救听不下去了,自书本上抬起头道:
“殿下的意思就是不到万不得已别伤了郡主性命,这都听不懂,练剑练傻了你?”
向来冷峻干练的谢必安,这还是头一次被不怎么靠谱的范无救说傻。
他冷眼瞥了对方一眼,然而过了好一会,却始终没听到自家殿下开口反驳。
谢必安: “……”
他后知后觉,僵硬地抱拳领命: “是,属下明白了。”
*
次日一早,宛央在鉴查院带走了被锁着的肖恩,以及妩媚明艳的司理理。
临行之前,陈萍萍向宛央讲述了他多年前带领黑骑生擒肖恩的故事,提醒她一定要小心肖恩,并暗示她最好在对方口中问出神庙的秘密。
因着宛央曾舍命相救范闲的原因,陈萍萍对宛央还是极为信任的,若说将范闲的后背交给谁他最放心,那宛央绝对排在前三。
嘱咐完该嘱咐的,最后,陈萍萍将一份庆帝下达的密旨递给宛央,并嘱咐她出了京都再看。
其实即便不看,宛央也能知道这密旨上的内容是什么,无非就是让她找机会杀了肖恩,免得从他口中泄露出去神庙的秘密。
京郊外,范建带着范闲和范若若范思辙等人早早等候在这,就为了给宛央送行。
范建派了高达带领一队虎卫贴身保护宛央,范闲和范若若范思辙三人同宛央依依不舍地道别,完事又一人给了她一个拥抱。
当然,真正想说的话,昨晚范闲深夜爬床时就都说完了,这会也就是走个形式。
辞别家人,宛央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行出京都约莫二里地左右,官道旁,一个临时搭起的凉亭格外醒目,极具特色。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凉亭中央蹲着的那道红色身影。
“我瞧着这似乎也是来送你的呢。”
司理理和宛央同乘一辆马车,彼此还算认识,见状笑吟吟开口。
宛央闻言挑眉: “自信点,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