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过半山腰,聂莞施展之前山雾初阳,淡淡的雾气流淌出来,将她连同汽车一同包裹住。
刹那间,汽车的声响和影子一同消失,山道上仿佛空无一物。
车子接着往前行驶,不出意外,在原先居住的别墅外,已经停了一辆军用汽车。
眼下距离约定的三小时还有二十分钟,但陈亮那边的人已经到了。
说不定是自己刚给出地址,那边就着手安排人来等候了。
技能加持之下,聂莞无声无息将车行驶到别墅门前,走到倚靠着车门的士兵身旁。
这人身着军装、个头魁梧,剃着寸头,左眉上一道淡淡的疤痕把眉毛截成两半,嘴里叼着一支烟,通身杀气,却又冷静异常。
从肩膀上的军衔来看,这人是个少校。
自聂莞借助这技能的掩护,来到附近之后,他原本悠然中略带警惕的神情立刻变得更加警觉。
虽然乍看之下好像没什么区别,但聂莞能辨认得出,他的眼匝肌肉微微绷紧,目光的转动范围也越来越大。
而他整个人,也渐渐从休闲姿态变作了狩猎的预备姿态,像只做好了出击准备、随时会从草丛中跃出的豹子。
这种素质,没在战火中出生入死多年必然锻造不出来。
陈亮那边居然派了这么个人来接她,对她也算是够重视了。
同时也足以说明,“影月寒”这个马甲披得还算成功。
否则,但凡他们心中还有一丝她是幽月寒的怀疑,来迎的人都不会只有这么一个。
身为兰湘沅的同事,且无论在游戏和现实中都失联已久,官方的人又不是傻子,肯定把她当做过怀疑对象。
也幸好这马甲做得早,虽然不能说披得毫无漏洞,但在现阶段瞒过所有人还是绰绰有余。
望着已经杀气腾腾的接头人,聂莞提着行李箱站到他旁边,散去技能抬手打了个招呼。
接头人飞快从大衣内拔出手枪,正要对准聂莞,却又在看清楚她面容的时候硬生生把手按下去。
“聂小姐?”他沉声问。
聂莞轻轻点头:“是。”
接头人从上到下打量她,又用余光望望与聂莞同时出现的那辆车。
“看来聂小姐做好了充分的见面准备。”
“不光是见面。”
聂莞微笑着说:“之前一直被困在游戏的秘境里,一旦下线任务就失败了。前几天才刚刚从秘境里出来,和游戏里的大众接轨,才知道原来现实中发生了不少事情,现在大部分民众都被官方管控,送到了防空洞和各种基地里。我想自己孤身一人在外终究不安全,这不,听说我对你们还有点用处,就赶紧收拾家当来投奔你们了。”
接头人眼中仍有警惕,却朗声笑出来,说:“这样啊,聂小姐你放心,像你这样的人才,国家肯定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那车您还要吗,要的话您就开车跟着我,不要的话,就上我这辆车!”
“车我还是需要的,您就请山上拿着狙击枪的那位下来帮我开回去吧,至于我,坐在您副驾驶上就可以了。”
聂莞依旧笑盈盈地回答,却让街头人心里一紧。
他笑两声,说:“好呀好呀,我跟他说一声。不过姑娘你可别多心,那个不是防你的,是防止有外人跟过来。您要去见的那位,我们想办法给她引渡回来开始,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就是她自己,到底从外头回来的,咱们也不能不多一份心,是不是?”
把何畅拉过来当靶子,来拉近和她拉近关系。
这位块头虽然大,但脑子也活泛得很呢。
聂莞笑而不语,任由对方热络地请自己上副驾,他自己则一边上车一边用呼机联络山顶上的人。
很快便有一高一矮两个手提黑包的军人急奔而来,坐上聂莞的车,从车窗里给接头人比了个手势。
接头人转头看向上车后便闭目养神的聂莞。
“妹子,咱们走啦,休息休息可以,别真睡过去进游戏了哈!”
聂莞轻轻点头。
军车启动,街头人也开了话匣子。
“我姓陈,陈玉良,和李新圃、陈亮同一届军校毕业的。哦,他们俩名字你可能不知道,就是鲤鲤原上谱和天既白!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俩代表我们和寒月仙宫接洽,你应该知道他们吧。”
聂莞道:“知道,不过我回来并不久,还没有和他们一起下过副本。”
“其实最近现实中出的事多,有好多人又拿到了转职线索,现在正忙着各自升级呢,所以一二团也没怎么下副本了,就连打基地的事都暂缓了一下。”
陈玉良说到这里,啧了一声:“说起来你们会长也是真够牛的,扬州基地里那个灵宝boss,我们到现在都奈何不了它,可你们会长大半个月前就弄死俩灵宝boss,搞到基地了,简直跟开挂一样!”
聂莞道:“会长的确很了不起,虽然我只见过她几面,也有幸被她看重,但我和她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每次碰面都难免要有点自卑呢。”
“妹子你有啥好自卑的,就冲你刚才神出鬼没那一招,你也比不知道多少特种兵都厉害了。话说回来,你刚才是咋做到的?怎么跟在游戏里似的,悄么声就过来了!”
曲里拐弯的,还是问出来了。
聂莞眼睛掀开一条缝,微笑道:“这是会长告诉我的秘密,目前我还不能随便向外透露。”
“我懂我懂!幽月寒的秘密那是不能随便和别人说!那妹子,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会长到底长啥样?多大了?听靠谱他们说,也就二十五六,和你差不多大。”
“看相貌的确是和我差不多大,不过究竟多大我也不清楚。就像兰湘沅说的,简直是个石头里蹦出来的人。”
“她比石头里蹦出来的孙悟空都古怪,到现在为止都查不到有关她在现实生活中的一点痕迹。哎对了,我听说她能学习所有法术职业的技能,是真的吗?”
“是真的。”
“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
“她都教你在现实中神出鬼没的法子了,这点小秘密还不告诉你?”
“没告诉,可能是觉得没必要吧。”
嘴巴真紧啊。
车开回基地时,陈玉良拐着弯套话,套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喝了口枸杞茶,也还是什么都没套出来。
倒是聂莞,眼见着基地到了,睁开眼睛,状似好奇地问:“流光不共我难道也是和你们的同学?”
“他?他那块头看着就不像练过的,怎么可能是我们队的!”
陈玉良脱口而出。
聂莞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么他其实是编外人员?听说他在外国当过练习生,难道是做间……”
“咳咳咳,妹子这可不兴瞎说啊!”
陈玉良连忙拦住她的话头。
“小白脸想靠脸刷钱有什么奇怪的,回国之后做了我们的同事,那是别有原因!”
“什么原因?”
“一个邪……咳,这就是我们的秘密了!”
陈玉良停下车,故意做出一副得意的样子吊胃口。
从他之前的警惕和敲边鼓行径来看,很难说他这口风是不是故意漏的。
但聂莞在意的,其实也不是流光不共我的真正职业和从业经历。
而是陈玉良口中的“我们队”。
那种略带骄傲的语气,在她听来有些熟悉。
似乎上辈子,也有人这么在她耳边念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