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亲自带兵,收复宁远!”
多尔衮戎装上殿,说得豪气万丈,然而知道他领兵能力的武拜等人却毫无振奋可言。这位王爷的确也打过仗,要么是打了就跑,要么是绝对碾压,一旦陷入苦战,他自己首先就撑不住了。
不光是身体上的羸弱,更有心理上的懦弱,根本无法在巨大压力下支撑一场大战。
要有这份心理素质,不光要看透生死,接受伤亡和哀嚎,同时也是一种天赋。
多尔衮正是缺乏这样的天赋。
如果明军已经占据了宁远,算上消息往来的时间,然后大军进发,清军赶到宁远城下少说也得十五日后了。那个时候明军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深沟大炮,永远吃不完的粮食,永远杀不尽的战士……这简直就是第二个天津,令人胆寒。
天津打不下来可以就此算了,可宁远扼守在辽西走廊的咽喉,若是不打下来,两白两红旗如何回家?居庸关眼看就守不住了,跟着蓝黄四旗走喜峰口的话,大军哪里就粮?以蒙古人的那点口粮,支撑两黄、两蓝旗吃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主子,奴才还有个法子。”苏克萨哈躬身禀道:“将屯在山海关的粮食运往喜峰口,一样可以出关。”
萧东楼是不相信东虏还能从关内收罗出多少粮食,武拜则是没想到有人能出这种馊主意。粮食转运不是桩简单的事,因为在运输过程中,本就要消耗很大一笔粮食。
这姑且不谈。只说草原上自有草原的规矩:强者为尊!
蒙古人不会在意谁当皇帝。他们最早臣服突厥,后来臣服唐朝,再后来臣服契丹,最后臣服女真。所认定的标准只有这四个字:强者为尊!
等他们自己掌握了最强大的力量之后,他们就会将这套草原法则送到每一个他们能够到达的地方。
诚如他们乐意看到全世界都成为自己的牧场。
若是在蒙古人的地盘上行军,却不问蒙古人拿军粮,势必会让蒙古人意识到满洲人的孱弱。继而引发贰心。这种貌似宽厚的行为对于蒙古人而言,本身就是怯弱。
——看来苏克萨哈已经被明军打怕了。
武拜心说。
果然,多尔衮虽然不擅长军阵,总算还有“聪明王”的称号,在外交内政上总有些见识。他没有计较苏克萨哈的不靠谱,因为这样正好能够衬托出他的英明决断。不过他很讨厌这种对明军的畏惧!
畏惧就如同瘟疫,会渐渐蚕食人的斗志,让满洲从一个“不可敌”的强者变成任人拿捏的倡优。
那些京观就是瘟疫的源头,看来如今这股瘟疫已经蔓延到了这武英殿上。
“此战势在必行!本王必要屠尽那些胆敢踏足辽东的尼堪!”多尔衮手握剑柄。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雄伟高壮一些:“传令下去。各旗但凡有一刀高的男子。尽数编入军中!各牛录全都要披甲上阵,有怯战者,斩!”
多尔衮麾下将领纷纷领命。喝声震得大殿微微发颤。
多尔衮又望向代善和博洛,道:“两红旗在诸申和伊尔根退到山海关之后再离京。扼守山海关,不可使明军威胁我后军!待我军夺得宁远之后,再步步为营,屯兵宁远,沿河驻守。”
代善和博洛只好出班领命,其麾下诸将却是面有不忿。自古以来,冲锋在前和死命殿后都是死亡率最高的工作。明军若是知道满清大军围攻宁远,焉能坐视?后军肯定会面临明军强力攻击,以求打通道路,援救友军。
“传令:即日出兵永宁!”
……
萧东楼在总参谋部下发的小册子里知道了东虏一族的来历,以及他们的作战方式和生活习惯。在他看来,这种兵民一体的部落,根本不需要动员,完全可以闻讯而起。由此他估算出东虏十日内兵临城下的结果。
然而满洲其实是个学习能力极强的民族,在与明军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之后,他们的行军方式已经十分类似明军。甚至朝中还有人希望能够将满语爵位恢复成老酋时代的汉语爵位,连军制都仿照明军。
因为明军现在又能打了。
与他们三百年后的子孙相比,倒是务实开放得很。
向明军学习的代价就是丧失原始部落的反应能力,但好处是延长了作战周期。
当年奴儿哈赤就是没有学到位,所以只能在辽东乱撞,然后在辽西走廊跟大明死磕。
黄台吉上台之后,意识到了这一点,改变作战方式,加大汉化程度。满洲人登时就能远征蒙古,在漫长而没有补给的环境下作战。虽然这样入关也会有补给线过长的问题,但已经不再是老奴时代在一个小地方打转了。
清军因此在攻城方面的耐受力也上去了不少,甚至能够半年、一年地围困明军驻守的城池,并实行围点打援的战术,赢了松山之战。
崇祯十九年三月二十六日,满洲在旗的男丁几乎尽数入伍,组成五万之众。大军从丰台出发,前往山海关。
因为消息走漏,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清军在第一天晚上就遭到了明军的偷袭,那是夜幕之下的“百虎齐奔”,虽然战果不彰,却在士气正旺的清军头上浇了一盆冰水。
从那夜之后,清军一直到山海关都不敢放松警惕,严重耽误了路程。而明军再没有做出过在三百步外发射火箭的夜袭,让多尔衮大骂“不知所谓”。
萧东楼很感谢第一师帮忙拖延了清军步伐,使得第二师有足够的时间将粮食和火药搬运到宁远,修建营寨,在营寨内建立渡口,在河东平整道路……但他仍旧希望满清能够早点到来,因为他们来得越急,主帅的心理就越焦虑,士兵的体能就越弱。
尤其是主帅由多尔衮那个病秧子担任,说不定急行军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萧东楼的期盼并不是没有道理。
多尔衮身体原本就不好,在北京又没过上好日子,总是被前线将领的无能气得昏阙。外间传说他好色,但身为一代摄政王,却连自己的子嗣都没有,越想越是心焦,付诸在行动上自然就变成了夜夜“无女不欢”。
真是知我者谓我操劳,不知我者谓我好色!
此时关外冰雪初融,路上泥泞难行,东虏虽然有足够多的包衣阿哈,但哪里会想到修路这等闲事?附带一说,在原历史剧本里,清朝占据天下之后,明朝制度和民间风俗被大肆破坏,曾经让传教士惊为天堂伊甸的美丽城市,在乾隆时已经是臭气熏天,沟渠不通,垃圾遍地,直堕落为当时欧洲的水准。
多尔衮正是在这种泥泞之中勉强前行,又受了朝晚寒气,出关没多久就病倒了。两红旗一应军事,只得交给亲弟弟多铎和心腹武拜处置。
多铎年纪轻,心气高,虽然没能在关内战场上取得漂亮的战绩,但并不妨碍他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大军一到,明军就只有溃败的份。
“想我两白旗甲兵五万,就算明军倚仗坚城,落败也只是时日多少的区别罢了。”多铎对武拜并不看重。在他看来,武拜并非一时良将,只是因为兄长多尔衮的看重,在正白旗里颇有些人脉罢了。
武拜的确名声不彰,但他能在军中被多尔衮视作心腹、助手。在原历史剧本中,多尔衮死后全靠他稳住旗中军队。可见其人不仅仅是“有些人脉”。
“王爷说的是,”武拜敷衍了一句,“只是宁远也不是小城。当年先汗打过,先帝也曾打过,都没能打下来。咱们此番还是该当谨慎。”
多铎这才收敛起傲色,道:“这倒是,我军在攻城上还是略有不足。”
武拜暗道:何止是略有不足?从先汗十三副铁甲起兵至今,我军攻城无非就是内应开门,或是挖沟围困。若是小城还可以搭建云梯,像宁远这样的大城就算用云梯、楼车硬攻,也未必能攻下来。
“何况我军还有火炮。”多铎又得意道:“这回我军带了这么多的红衣大将军炮,宁远城顶得住几炮?”
北京城的城防炮还是嘉靖年间到万历年间置办的,都是重达千斤的红夷火炮。多尔衮决定离京之后,将朱慈烺、李自成都来不及带走的火炮拆了下来,其中选了五尊让两黄旗带去蒙古耀武扬威,自己将剩下的十五尊尽数运往山海关。
这回大军从山海关出关,又留下五尊守关,全军带了十尊前往宁远。想当初宁远城头的火炮还没这般大,也助袁崇焕守住了城池。如今自家有了更厉害的火炮,哪有攻不破的道理!
崇祯十九年四月初四,清军的探马终于与明军探马接触,双方都要赶着回去报信,只是对放两箭便各归各阵。随即得到消息的探马纷纷接近接触点,寻找对方主力所在的位置。不过两日的功夫,明军近卫第二师就找到了清军主力,并且侦知其人数在五万上下。
清军也发现了明军在海岸的营寨,落实了明军渡海而来的说法。又因为觉华岛上的炊烟,让多铎和武拜判断明军在岛上也有部署,只是还不清楚明军的战兵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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