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旭哥到了,他把门一关,对我说:“我姑妈放出来了。”
“什么时候放的?”
“刚才,就是我来你这里之前。”
我心里并不轻松,说:“吃了再说吧。”
两人匆匆吃饭。
吃完,他收拾盒子,我泡了两杯茶。一人一杯,两人放下。
他给我一支烟,先给我点火,然后自己才吸上。
我吸了一口,说道:“这件事没完,目前有三件事迫在眉睫。”
旭哥点了点头。
“第一,我和行远都不好出面,只能由你去操作。张书记开大会强调任何人都不要插手。
上次处分三个局长一个副乡长,某些人想保。张书记说任何人都不能插手。所以才一撸到底。撸了那几个人之后,这一次是那些人的反扑。懂吗?”
旭哥没有什么顾忌:“我知道。社会上说是两个大佬有意见。”
我不解释,也不多问,接着说道:“既然我和行远不能插手,就只能提供信息,所有的事只能由你去做。”
旭哥点头。
我吸了一口烟后,决定把这件事点破。
一是怎么处分。李老师只是一个老师,她不是领导干部,就交一中处理。但她是汪校长的妻子,一中也好处理,那么就是由教育局来处分。
二是这件事肯定没完。就算教育局给李老师一个处分,有些人也不会放过。搞李老师不是目的,搞汪校长才是某些人的想法。
他们盯着李老师,其实就是盯汪校长这个位子。据我了解,具体来说,就是一中现在的常务副校长唐毕君想闹大这件事。
他是背后指使者,当然,他背后还有人。”
旭哥并不惊讶,显然,汪校长应该告诉了他一些内情。
第三,少泽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他回到市里,你就要与他及时见面。叮嘱他不要闹,一闹就会出大问题。
第四,我和行远都不能出面。这个,你跟少泽讲一讲。”
旭哥沉默不语。
我以为自己说重了,他有点怕。安慰道:“也不要怕。”
旭哥说:“我有个想法,不知行不行。”
“你说。”
旭哥说道:“我到四水后,汪校长只是常务副校长,唐毕君是管后勤的副校长。”
“管后勤的不是闻主任的老婆刘校长吗?”
旭哥摇了摇头:“一中的摊子太大,闻主任老婆是管学校食堂、校园绿化那一块。唐毕君管教学用品采购。这是多年形成的结局,到现在也没变。”
我立即意识到这中间一定要文章,催道:“你有什么秘密,尽敢说出来。”
“我知道我姑父一向严谨,自己只分管教学,不管后勤和食堂。于是,没跟我姑父商量,就委托了一个中间人去找唐校长。”
“你想和他做生意。”
“对。我跟唐做了两年生意,他胃口特别大。加上我姑父后来当了校长,为了不影响他,我就没和一中做生意了。”
我一下兴奋起来,问道:“你委托人,就是说唐校长一直不知道是你在一中做生意?”
旭哥点点头:“我怎么能暴露呢。我在这方面的经验比较足。”
我点点头,称赞道:“你相当稳靠。”
旭哥才说出唐校长收过钱。
我说:“这是一条好线索。”
旭哥就抛出了自己的计划,让那个中间人去找唐毕君,说汪校长家的事,姓唐的不要去管了。因为姓唐的,你自己也不干净。
我想了想,摇头道:“这样还不太妥当,不要让中间人去,你就以知情人的角色,直接写一封信,派一个唐不认识的人,把信当面送给唐。”
旭哥说:“这信要怎么写,你在体制内,捏得准唐校长的七寸,请你帮我写,我再打印出来,行吗?”
我点点头,问道:“那你把送了多少钱,具体情况详细说一遍。”
我找来纸笔,旭哥开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我说:“你到书房去玩,我立即写。”
五分钟后,我就写好,叫旭哥出来,念给他听。
“尊敬的唐校长,您好。
我是一个非常尊重您的人,不要问我姓甚名谁,但我真的非常尊敬您。在偶尔的场合,我听别人谈起他和您做过生意,先后送了块钱给您。
我绝对不相信。但我想,现在做生意都要回扣,应该不是送给你个人,只是你代为收下,实质是校长副校长等人,人人要分一勺。
这样一想,我就想通了。您是代人受过。现在形势严峻,作为一个非常崇敬您的人,只能派一个人把这封信送给您。
望您少出头,避风口。不要问我是谁,我是您一个绝对可以放心的人。”
旭哥完听,说道:“绝了。”
我喝了一口茶,说道:“你马上打印好,下午上班时,一定要派人亲自送到唐校长手中。”
旭哥说:“没问题。”
“仅送这封信还不行。你回去告诉汪校长,今天晚上一定要召开学校班子会议。汪校长一定要在会上作检讨,就是说自己对家庭管理不严。
也要说,班子成员要进行自查自纠。开完会,每个人都要写自查报告。从我姓汪的自查起。当然,没有问题,也不要给自己扣屎盆子。
多吃了几顿饭,多用了几回车,收了人家一两条烟,我们大家都存在这种现象。主要是贪不贪污了公款,收不收过商家回扣,希望大家都好好自查。”
旭哥说:“我明白了,就是吓住姓唐的。他不告,不闹,这件事就算了。”
我没有回答,也不好回答。站起来说:“你去办吧,我相信你的智慧,一定能办好。”
旭哥把我写好的文章,用手机拍了个照片,然后掏出打火机,把那张纸点燃。
那纸片在烟缸里烧成一片灰烬,他才提起饭盒,先打开一条缝,望了望外面,然后才快步出门,关上,下楼。
我坐在那儿才缓过一口气,心想,只要姓唐的不告,不大做文章,其他人好说。
第一,汪校长还是深得人心的。
第二,其他校领导没有上位的迫切心。汪校长走了,他们也不能当校长。
第三,大家虽然不说出来,心中还是有数,这是别人斗法,自己不必去站队。
第四,只要姓唐的不闹,上面不过分追究,汪校长作好检讨,这一关应该可过。又不是他打牌。打牌的又受到了处分。
想到这儿,我还不放心,估计旭哥快到家了,我又打他手机。
我说:“要汪校长下午上班,就马上去找教育局曾云溪局长,要求给自己一个处分。”
旭哥说:“好,我马上动身。”
当然,我也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保住汪校长的位子,但我只能做到这一些。
想起当年一中秦校长要处分我,汪校长为我据理力争,又为我办好转学的那段往事。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心里说:
校长,您对我那么好。目前形势又很复杂,学生目前只有这个能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