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祺轻轻擦去了清源眼角的泪水,将他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中,也不顾德文几人还在一旁。见过他喜笑颜开,洒脱从容;见过他面现愠怒,冷峻严苛;见过他满面愁容,泪眼婆娑;见过他善良慈悲,不羁随意;唯独没有见过他像今日这般如此无助,满眼中尽是哀伤。
元稹一大早就接到了凌昊的密信,待和凌萧商议后特将铭丰留下来照顾清源,二人则整理好随身之物便急匆匆的出了章府。
麟祺陪着清源一起用过早饭,见“哥”的情绪也是平缓了许多,此次都想问问他究竟为何这般,可话到嘴边却硬咽了回去,生怕他又会为此伤感烦心。
柱子进了院子,见清源、少爷和铭丰正坐在石桌前喝茶。“四爷,巡防队的王队长来访。”
清源叫柱子先请王四去正堂,自己随后就到。那日铭丰几人中毒之后,清源便叫柱子去找了王四,保济村发生的事若由他向裴镇长禀明或许好些。
二人寒暄片刻,清源端起茶杯,看似随意说道。“王队长,听说“德善胡同”那块地皮要建个医院?”
“四爷说的没错,等那边的人都搬了出去便开始动工。”王四一脸的猥琐,真是可惜了那一身板板正正的陆军制服。
“哎,那边的院子也是几十年的老物件了,这么拆了实属有些惋惜。”清源说道。
“可不是嘛。”王四说道,“谁叫咱们裴镇长是留洋人士,对待洋鬼子的那套玩意情有独钟啊。”
“王队长可是知道保济村的事?”清源特意看了眼门外的那个小兵,压低声音说道。
王四点点头,亦是小声说道。“听说是那刘地主的冤魂前来索命,这几天都死了好几个了。”
“镇长怎么说?”清源也是直截了当,“这么弄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四爷,这个我得劝您几句了,您只当不知道这事就得了,可犯不上为此去找裴镇长。”王四喝了口茶,摇头晃脑的说道,“这味道真是不错。”
清源一笑,招呼柱子进来又低声嘱咐了几句。
“不瞒四爷,就因为那个姓柳的不知道同镇长说了什么,保济村这事就没了下文。”王四撇了撇嘴,似是十分气愤,“为了这事我还和裴镇长吵了一架。哎,终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现今我是什么招也有没了。”
“那姓柳的如此得镇长信任?”清源皱下眉。
“听说在裴镇长身边有些年头了,那人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枪打的也是不错。”王四说道。
“柳源与日本人貌似交集不浅啊。”清源端起茶杯。
“四爷真乃神人,这都知道?”王四惊讶的张大了嘴,“就因柳源日本话说的不错,他现在可是镇长和日本人身边的红人。”
“哦?”清源故做惊讶,又缓缓喝了就茶,“这么说来,裴镇长可是要——”
王四自是明白章四爷的意思,忽地站起身说道。“谅那姓裴的也不敢,咱可是张师长亲封的巡防队队长,委任状上可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清源将手中茶杯放下。“王队长,若保济村真是有冤魂索命我倒是有些手段,可就怕是有人——,不知那“德善胡同”和保济村会不会有些相似之处?”
王四心中不免一惊,这章四爷果真是能掐会算啊,什么事竟都瞒不过他的法眼。自己虽未参与茶楼李老板下毒之事,可毕竟也算是一个知情人。不行,此事决不能将自己牵连进去,自己可是极需要章老爷这样的人物作为靠山的。
“四爷,据我所知,裴镇长这杀鸡儆猴之举无非要他们主动离开。”王四凑上前低声说道,“可若真打算将保济村那片划给日本人可要比这简单的多,只需一张文书足以。”
“二者即无关联可是要好办些了。”清源说罢轻挑下眉毛,随即轻叹一声。“听长兄说起过那张师长不仅善待手下,更是爱民如子,保济村之事绝不可叫张师长知道为好。”
王四一听这话不禁有些后怕,章四爷这话可不像是在暗示什么,自己若是再不表明态度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四爷,我对保济村之事始终是耿耿于怀,现知保济村不是什么冤魂索命,即是人为之祸我必当护村民周全。”王四连忙说道,“不知道四爷可有什么良策?”
“王队长不忍心村民自生自灭,这等心胸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清源微微一笑,看来也不必再拐弯抹角了,“王队长可否能寻个什么由头?这样解毒的物品才可名正言顺的送过去。”
王四不禁长吁口气,章四爷竟是连解毒药都准备好了,看来自己还是赌对了人。“要说由头也是有的,几日前的夜里小台子的加工厂被盗了物品,现今日本人虽已加派人手看管,裴镇长叫我也多留心下这镇中有无陌生人往来,对可疑之人定要严加盘查。”
清源一笑,竟不知自己和六子偷拿了他们什么宝物,也别说,确实拿了一张阴阳师的纸人。柱子端着一个木盒已站在门外,清源便抬手招呼他进来。
“王队长,这几罐老茶味道不错,你也拿些去尝尝。”清源推过木盒,“我先替保济村的人感谢王队长了,这里面给各位弟兄也备了些茶水钱,你可不要推辞。”
王四看着木盒也是眼睛一亮,章四爷可是真够意思,难怪章老爷能将这么大的家交给他打理。“四爷,那您看什么时候动手?”
清源想了想,这配置解药怎么说也得个把时辰。“王队长,事不宜迟,两个时辰后咱们就在保济村的村口汇合。”
清源带着铭丰和麟祺去找德文配置解药。贸易公司那边至今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无论如何也要等着元稹和凌萧回来再议。
德文看到麟祺一直在铭丰身边忙活着也是好笑。“源哥,您这小跟班做起事来越发的麻利了。”
“你就会变着法取笑我。”清源放下手中的药碾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麟祺嫌弃我臭,说铭丰身上的味道好闻。”
“就像——”德文压低声音道。
“嗯,我问过元稹,他说铭丰是‘童子’,所以他的身子也是更为纯净。”清源小声说道。
“‘童子鸡’?”德文问道。
“非也。”清源站起身,舒展下发酸的手臂,“铭丰师弟,我和德文兄去方便下,你和麟祺也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