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几个月,去见祁奶奶,仲希然还忍不住有些紧张。
好在她一进门,祁奶奶就热络地迎了过来,丝毫没有任何生分的意思,仲希然那份紧张也就很快被缓解了。
吃完饭,仲希然陪祁奶奶在沙发上看电视。
祁奶奶笑着说:“幸好斯年把你哄回来了,不然他要后悔一辈子。打小就喜欢的人弄丢了多可惜。”
仲希然诧异道:“您知道他打小就喜欢我?”
祁奶奶说:“那当然,我可是这个家里的老狐狸。小时候每次放假斯严过来玩,他都要跟斯严问你一句,问完还要数落斯严一句不好好上学,显得跟个人似的,打量我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呢。我问他他还不愿意承认……”
祁斯年挑一下眉,对这些仿佛也无所谓了,还跟着打趣:“那您怎么不知道早点儿替我做主?”
祁奶奶:“自己喜欢的姑娘当然要自己追。”
仲希然:“就是,你都没追过我。”
祁斯年看她一眼,没说话。
仲希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脸红了。
三人正说这话,门铃突然响了。
阿姨到门口看了眼,回头说:“是宗嫂来了。”
祁奶奶愣了一下,说:“让她进来吧,很久没来了,别是有什么难处。”
手术后宗嫂恢复得很好,只是身体不如以前硬朗,走路步子也慢了很多。
进来看到祁斯年,宗嫂有些意外,但立刻就过来哭着给他跪下了:“斯年我求求你,求求你再帮佳佳最后一次,我求求你了……”
“你这是做什么?”祁奶奶一面伸手扶她一面着急地看向祁斯年,“佳佳怎么了?”
祁斯年也走过去,伸手扶她:“您先起来。”
宗嫂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泣不成声:“我知道不该再来,但也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我不能看着这个孩子毁了啊……”
祁斯年平声说:“这事我要尊重我太太的意见。”
宗嫂连忙转头给仲希然磕头:“佳佳以前不对,我替她给你道歉,求求你了希希。”
她额头的皱纹很深。
仲希然怔了一下,忽然想起她奶奶。
那年她发烧,奶奶的皱纹也是这么深,一趟趟往她屋里跑,给她量体温。
“您先起来。”仲希然看向祁斯年,“你处理吧。”
祁斯年点一下头,给姜正打了个电话。
回去路上,祁斯年抱着仲希然说:“你有时候还是过分心软了。”
仲希然垂眸,因为想起奶奶,心情有些低落。
但这事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伤感。
片刻后,她慢慢说:“宗嫂的情,你和奶奶都会记着,要是不帮,恐怕你们心里也过意不去。这就算是最后一次,让奶奶和你跟宗嫂一家彻底划清界限吧。”
“而且——我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也有点不太舒服。这事错在那个男人,她也是受害人。女性在这方面太容易被苛责了,明明是同样的事,对男性来说是一种炫耀,女性却要被钉在耻辱柱上,很久都不能翻身。”
比如她自己,当年正常谈恋爱文身,也被各种审判了很久。
祁斯年低头,轻轻吻了吻她,似是安抚。
·
自从这件事发酵后,盛佳从艺以来第一次这么害怕。
女明星闹出这种事,可谓职业生涯就基本被断送,而且会被不断地提起。
果然没多久,《赛博》剧组就宣布更换女主角。
她花了不少钱各种公关,但照片总会反反复复地冒出来。
她没敢再联系祁斯年,怕彻底惹恼对方,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只好求了宗雪梅。
宗雪梅也没脸求祁斯年,本来想去求祁奶奶,没想到好巧撞见祁斯年。
好在祁斯年还是出手帮忙了。
盛佳知道祁斯年厉害,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和他的差距。
他一出手,照片就在全平台被禁掉了。
而且后续只要有人发,就会被精准定位立刻删除。
不过一两天的时间,全网已经找不到那张照片。
国外那人也被发了律师函,老老实实删掉了照片,并且承诺不会再传播。
宗雪梅特意打电话嘱咐她:“这次帮你是太太点了头的,你不许再惹事了。”
盛佳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了。”
·
隔天夫妻俩便双双投入工作。
《空间折叠》找了好几家特效公司,第一批的特效陆陆续续都返回了。
仲希然开始一家家跟他们反馈细节意见。
看了一整天,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瞎了。
她起身看着落地窗外的夕阳,忽然听到手机震了下。
还以为是祁斯年,她连忙小跑回茶几打开手机。
盛佳发来的一条短信。
「谢谢你帮忙,以前的事真的很抱歉,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们。——盛佳」
她看完也没放在心上,做了两节眼保健操后继续看发给她的特效。
就这么忙了一个礼拜,到了年根儿上。
往年过年的事宜都是朱芸准备,但祁光远和朱芸离婚后,这事儿自然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去哪里过年成了头等大事。
当晚祁斯年回来后,仲希然问他:“今年跟爸一起去奶奶家过年吗?然后初一先去妈那里吃午饭,再回我家吃晚饭?”
祁斯年顺手把她搂在怀里,说:“也只能这样了。”
除夕当天,北城忽然天降大雪。
一家人聚在老宅,虽然少了朱芸,也算其乐融融。
祁奶奶很久没跟家里人一起过年,兴致颇高,吃完饭后提出要打麻将。
祁斯年和仲希然自然答应。
祁光远起身:“你们玩吧,我还有点事。”
祁奶奶:“大过年的能有什么事?再说三缺一怎么玩?”
祁光远指着阿姨:“让她来。”
阿姨连忙摆手,说自己不会。
祁光远又看向祁斯年:“听见没,你们赶紧生一个陪你奶奶打麻将。”
祁斯年挑一下眉。
仲希然脸上一红。
祁奶奶道:“这是什么话,就是生了多大才会打麻将?我一会儿就要睡觉,能玩多久?我一大把年纪了,你还能陪我玩几天?”
祁光远只好被迫留下。
他有些心不在焉,输了一晚上,最后大方付钱走人。
祁奶奶嘱咐他:“路上慢点儿,外头还下着雪。”
祁光远应一声,摔上门。
祁奶奶说:“肯定是去看周雯了,那女人还挺能坚持,都二十多年了也没找别的男人。”
长辈的事不好议论,夫妻俩都没说话。
祁奶奶打个哈欠,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希希,奶奶也不是给你压力,你们结婚也五年多了,还没信儿,需要的话就去做个检查。”
仲希然顿一下。
祁斯年平声:“您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祁奶奶点点头,转头进了房间。
仲希然走到窗边,院子里的壁灯还亮着两盏,能照见纷纷下落的雪。
不远处院子里的松树上也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好像圣诞树。
她跑去卧室看了眼,祁斯年正在洗澡。
她弯唇,悄悄拧开门走出去,飞快捏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雪球拿在手里,进了她跟祁斯年的房间。
手上冰得要命,她只能勉力控制好表情。
祁斯年恰好穿着睡衣从浴室里走出来,抬眼看她:“要洗澡?”
仲希然双手背后,“嗯”一声,朝浴室走去。
错身而过的瞬间,她扬手把雪球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上,倏地溜走。
身后祁斯年“嘶”了一声。
仲希然没忍住发出清脆的笑声。
她“砰”一声关上浴室门,正要上锁,门却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
她完全不是祁斯年的对手,眼睁睁看着门一点点被推开。
祁斯年走进来,手里拿着那团化了一小半的雪球,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哥、哥哥。”她咬唇,腰靠在盥洗池上,用求饶的眼神看着他。
祁斯年笑了声,眼也不眨地将那团雪从她领口里放了进去。
“……”
狗、男、人。
一点儿也不知道让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