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藏身的这片牧场,是英格兰西部起伏山峦中,一处靠海的丘壑山野。
由于这里每年都刮两次季风,雨雾说来就来,频繁光顾,加之道路艰难,故而人烟稀少。也算是英格兰的一处僻壤之地。
可最近这段日子,这片寂寞之地忽然热闹起来。
先是来了皇家兵士,他们沿海筑起许多观察巡查点。这些点还被迅速连成一线,日夜有兵士把守。
后是皇家的兵士三五成队,带着干粮四处搜索,弄得这里的家家户户鸡犬不宁。
这片牧场的主人是个女的,叫丽达。
这些天,丽达的牧场被这些皇家兵士搜索了若干次。牛圈羊圈也没放过,粮仓与地窖的各个角落都被他们仔细翻找过。
丽达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上帝在天空撒下黄金珠宝,值得他们这样执着地寻找?
直到有一天,教堂的牧师将她带到教堂,给她看了爱德华国王签发的令书,才知道是亨利带人从布列塔尼公国启航,到本土争夺英格兰王位的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她一脸惊讶。
当她得知亨利登陆英格兰失败,本人生死至今不明时,心生悲哀。
爱德华国王因此下令,派人挖地三尺查找亨利,见不到人,也要查个三年二载。
爱德华还严令各教区成立排查队,挨家挨户,逐人逐点查验,还要建立人口户籍台账。
这些毒招,如同一把梳子,真是让亨利无处藏身。
牧师亲自请丽达来教堂,也是迫不得已。
爱德华国王要他们限期完成这一带的人口登记,凡是新到之人都要上报。牧师想让丽达担任这片区域的排查人。
这一带共有三个牧场,丽达家最大。她的家境殷实,又是一个利落干练的牧场主,更是虔诚的教徒。牧师信得过她,处处照顾她。
听到这些消息,丽达真是晴天霹雳。她是亨利的奶妈啊!亨利吃过她的奶水,胜似自己的儿子。
她永远记得,亨利逃亡的那个晚上,他给了丽达他全部的私房钱,还叮嘱她回家做生意,把日子过好。
这个有良心的少年!
他逃到布列塔尼公国,成立旅居王朝。如今成了气候,就进攻英格兰,还政伦敦王朝。
了不起的亨利!丽达立刻答应了牧师。她想,她这样或许能有机会帮助亨利。
丽达特地走进教堂的祈祷室,祈祷上帝保佑亨利度过难关。
丽达回到家,站在门前,望着眼前无边的草场,她的心在呼喊:“亨利,你在哪里,千万要活着啊,奶妈来帮你!”
她从心底感激亨利,思念着亨利。那年的分别场景至今历历在目。那天晚上,亨利因外出偷玩,躲过爱德华的追杀。还没吃奶水,就被他叔叔都铎带去逃难。多亏他跑得早,跑得快。第二天爱德华国王杀了回马枪,派兵来提拿亨利。
丽达本是玛格丽特从她供养的修道院里发现并成为亨利的奶妈的。她与丈夫那会儿刚从苏格兰流浪在此。生活无着落。正要将女儿送修道院当养女。
丈夫是从苏格兰国王的马车夫,生得威猛高大,强壮有力,当时也在修道院干杂活。
可修道院有规定,俩口子成家后是不能住在修道院的。玛格丽特郡主还出钱在修道院外的村庄替丽达买了民房。这才在英格兰有个固定的家。
丽达生下女儿后,因奶水足,身体壮实,脾气又好,被玛格丽特选中,做了亨利的奶妈。
这是不可抗拒的事。丽达只好让丈夫买了一头奶羊喂女儿,自己孤身到伦敦当亨利的奶妈。
亨利逃亡后,丽达带着亨利送给她的钱盒,不敢久留,也不敢打开看,日夜赶路,回到丈夫和女儿的身边。
女儿吃着羊奶长得也健康,一家人总算团圆。
丽达将亨利送给她的盒子交给丈夫,要他一定要按照亨利吩咐的,做些生意,改善一家人的生活。
丈夫听后并没有当回事,以为就这点小钱,连牙缝都塞不满,能做什么生意?
可当他打开时,惊呆了。盒子里全是一枚枚的金币。俩口子数了数,一共是三万英镑。这可不是小钱。
夫妻俩第二天就带着女儿举家出走,直往英格兰的西北边陲谋生。
丽达的丈夫知道那里有大片待售的牧场。他早年曾在那一带沿海当过海盗,十分熟悉其中的风土人情。
丽达一家买了牧场,剩下的钱还够丈夫买一条运输船。如今,丈夫有了自己的运输船队。
平日里,丈夫在海上跑船,她在家中打理牧场。
这些年,丽达又生育两个儿子,儿子们从小跟父亲在海上跑船。一家人快乐富足,过上温馨的生活。
“妈妈,牧师找你去做什么呢?”女儿温妮看到妈妈站在门口发呆,就来到她跟前好奇地问。
丽达没有回答,仍然在想着亨利。
她坚信:亨利一定还活着!上帝是爱护善良的人的,他现在一定躲在这些牧场中的某个地方,藏在上帝的翅膀下!恶魔们永远发现不了他。
我一定要救她。丽达心一横,不顾一切往外走。
女儿温妮一把拦住她。“妈妈,天黑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最近,牧场里野狼出入频繁,咬了好几只羊。危险!”
丽达站住了,看到女儿长大懂事,很高兴。她试探地对女儿说:“温妮,你愿意帮助给我们家钱,为我们买牧场、买运输船的人吗?”
“你说的是那个亨利,你给他做过奶妈的亨利?
他抢走我妈妈,害得我喝羊奶的那个贵族亨利?”温妮瞪大眼睛一圈三连地发问。
“听着,温妮。上帝给了我预感,亨利一定藏在我们家的牧场里。我们去找他,救他!他不但是我们的恩人,还是英格兰未来的国王!”丽达说。
“可爱德华国王搜查那样紧,我们找到他,他也是个死啊!”温妮回答着。
“不找到他,他也活不了。荒地野岭,没吃没喝的,铁人也受不了。
我再次问你,你愿意帮助亨利,救助亨利吗?”丽达紧追不舍地问着女儿。
“当然,好歹我们同吃过一个奶头的奶水!也算有一点兄妹情谊!”温妮点点头,答应着。
“可你要知道,我们要帮助的人是落难的国王,是当今国王爱德华的死对头。救他,我们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是全家的性命与生计。
这是一条不归之路。成功了是英格兰的福,失败了却是我们的祸!”丽达痛苦地说。
“我们还是救他吧!别瞻前顾后的。成功了,我们就保全一位英格兰的国王,也是对英格兰的一个贡献。
失败了,我们就装傻,是祸是福头朝天,爱咋的咋的。”温妮才不想那么多。
“女儿如此通情达理,妈妈感谢你。
那我们向上帝起誓,就是搭上性命,也要救出亨利!”丽达咬着牙说。
然后,她和女儿分成两路,悄悄地在牧场里,寻找起亨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