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姒和牧月宁对视一眼,两人也顾不上其他,极力克制心里的恐慌往牧军的方向追过去。
只是两人在战火纷飞之下太受影响,等她们追过去的时候,两个人早就没影儿了。
白姒站在损毁殆尽的街道上,一时间有些难以相信这就是如今繁华的山城,她甚至都没找到牧军之前住的木屋在哪里,这里早就是一片废墟了。
“怎么办?什么都还不知道呢,人就被跟丢了。”牧月宁在每一声炮响时都抑制不住的抖动,她知道这是幻境,是早就过去了的灾难,可她还是怕。
她甚至不知道当年那一代人是如何在这种状况下生存下去的,如果换做他们,是不是早就疯了?
生于和平年代的他们,还是低估了战争的可怕。
“不会的,阿契既然带你我进来,肯定是想让你看到你想知道的一切,我们再等等。”白姒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尽管这接连不断的炮火声让她脑子几近空白。
整整三分钟,白姒以为要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们终于再次迎来了眩晕之感,而这一次她们去到了山林里,站在一处山洞前。
“这是哪儿?”没有了炮火,牧月宁终于能稍稍安心,只是感觉耳朵还是轰鸣不断。
“不知道,等等看。”
白姒环顾四周,在她们身后不远处是一条被人踩踏出来的小道,看痕迹应该走的次数不算多。
等了约莫有三五分钟的样子,山洞里终于走出来一个人,却是已经脊背佝偻的牧军,他小心地扶着一个受伤的中年男人,一边走一边叮嘱道:“你的身份暂时不能暴露,家里人都在安全的地方,和阿容她们住在一起相互照顾,你闺女下个月就结婚了,是组织上给介绍的,是个有为青年。”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候白姒才知道,这个男人是牧平、牧安的父亲,是牧军自己的孩子。
白姒和牧月宁对视一眼,两人都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男人的闺女的孩子,会不会是牧月宁?
正琢磨着呢,那边中年男人艰难地朝着牧军跪下去,“爹,这么多年我都没能尽到一个儿子该有的孝顺,这是我这辈子最遗憾的,只是这一回我不一定能回来了,她们娘俩还得托付给您老。”
他说着朝牧军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牧军没有拦着,这些年他也经历过那么生离死别,他早就看淡了,唯一活着的希望就是看那帮畜生被赶出这片土地,看着胜利真正到来。
如今这个希望早已实现,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
他在见到儿子回来就已经做了决定,听着他跟自己说的话,看着他给自己磕头,他都受了,也算是给他们之间的亲情留一个圆满的结局。
牧军叹了口气,伸手把人扶起来,然后不经意地在儿子手上的伤口上轻轻一抹,“往后余生,好好活着,爹看着你来这个世上可不是光盼着你孝顺养老的,你不欠爹的。
可是你亏欠你的妻女啊。”
儿子是经过训练的卧底,他的警觉性非一般人能比,牧军这语气和说词,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只觉得浑身一软,正好被牧军扶着缓缓躺到了地上。
“我在这山里来来回回多少年,也跟着郎中学过点,这草汁镇痛的,就是会让人昏睡个一天。”牧军说着从儿子身上摸出一封信,“爹很欣慰你对爹知无不言,虽然我知道你是想交代后事,但爹答应过你们娘,何况爹这个年纪早就活得差不多了,这种牺牲也让爹来一回,算是死得有用些。”
牧军接下来零零杂杂的说了很多,大多都是村里的生活,说的是让儿子珍惜三十来岁才好不容易娶上的媳妇。
说完又自己自顾自的笑起来,说是这儿媳妇肯定吃不了亏,自己把闺女拉扯大,娘俩活的很好,就是偶尔被村里的流言蜚语气得吃不下饭。
“你闺女结婚你不能缺席,这任务我替你去,左右那地方我比你熟悉,你就等到事情平息后,把爹和你小姑的尸骨一起带回村里安葬,咱家没啥祖坟,但你小叔肯定想和你小姑葬在一起。”
牧军说着抹了一把眼泪,两年多了,小妹在那里孤零零的躺着,得多害怕啊。
儿子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不行,说那是一群敌特的藏身之处,去了就回不来了。
可是牧军早就下定了决心,见他还没晕过去,又给他嘴上抹了一点点草汁,直到人昏迷之后,他才费力地把人重新放进了山洞。
牧军很快离开了,约莫几个小时后,一个看着颇为和善的女人带着几个人进了山洞,十分激动地把中年男人给抬出了山洞,径直去了山下。
白姒和牧月宁跟着他们走,走了快一天,这才走到了一个村子里,看见了一个面容和牧月宁有七八分相似的年轻姑娘上前喊爹。
白姒和牧月宁对视一眼,得,破案了,牧军还真不是她爷爷,而是太爷啊。
中年男人比牧军说的昏迷得更久,睡了快两天才醒过来,他急匆匆地下床,却什么都晚了。
所有村里人都被屋外巨大的爆炸声给吓住了,村长更是直接组织了人准备去巡查。
许是察觉到丈夫的异样,中年男人的媳妇问了一句,他默默流着泪,摇了摇头,后者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丈夫会在那个山洞里昏迷不醒,也明白了为什么两天了都不见公爹。
搜山是在半个月后结束的,中年男人几次想去找回亲爹和小姑的尸骨,但一无所获,那里地势险要,又被爆炸炸得面目全非,根本不知道那些尸骨到底哪些是同一具。
中年男人一直隐忍,直到闺女嫁出去,他才跟媳妇坦白,没想到媳妇很赞同他,于是两人一起摸到了爆炸的地方,找了几个月才终于拼凑起了牧军和早年死在这里的小姑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