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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

皖西,吴阳乡,吴德厚家。年初的时候,50岁的妻子张凤珍,与二十岁的儿媳妇刘玉娥几乎同时有了身孕。这对吴德厚与张凤珍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事,真可谓是双喜临门。老两口满心欢喜,仿佛看到了新生命带来的希望与生机。

然而,儿媳妇刘玉娥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公公婆婆简直是老不正经,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怀孕生孩子,这在她看来是极为丢人的事。

在那个年代,计划生育尚未普及,四五十岁生孩子的情况虽说并不罕见,但刘玉娥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家里。

起初的时候,他们的儿子浩传,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可日子一长,架不住刘玉娥整日在枕边吹风,渐渐地,他也开始对父母冷言冷语起来。老两口察觉到了儿子态度的变化,心中满是委屈。他们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要个孩子,怎么就惹得儿子儿媳如此反感呢?

为这事,刘玉娥与浩传和父母闹起了分家,直接把老两口赶到了门楼子居住,他们小两口子住进了大房子里,老两口也只好认了。

其实,吴德厚和张凤珍是有自己的苦衷的。早年,他们也生过好几个孩子,可那时候医疗条件差得可怜,生活条件也极为艰苦,孩子们不是因为生病得不到救治,就是因为营养不良等问题,最后仅有浩传幸运地活了下来。在他们心里,一直觉得一个孩子太少了,将来万一遇到什么事情,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这种孤独和担忧,让他们对新生命有着无比强烈的渴望,觉得现在这个孩子就是老天的恩赐,哪怕现在年纪大了,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们都会很开心。

最终,在儿子儿媳妇日复一日的冷言冷语中,张凤珍艰难地熬到了分娩的日子。那是个看似平常却又意义非凡的一天,张凤珍在傍晚时分顺利产下一个男婴,嘹亮的啼哭声打破了家中沉闷的氛围。而到了夜里,刘玉娥也迎来了自己的孩子,同样是个可爱的儿子。这可把老两口高兴坏了,仿佛所有的苦难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这无疑是双喜临门的大喜事,他们还给小儿子取名叫吴浩宇,大孙子取名吴庆有。

吴家并不富裕,只有两只下蛋老母鸡,这在平常可是宝贝,每日产下的蛋都是拿去换油换盐,可以说是日常生活中的功臣,吴德厚寻思着,儿媳妇和老伴儿都刚生完孩子,身子虚弱,需要好好补补,这样才有奶水哺育新生儿。于是,他下定决心,要把这两只鸡都给杀了,一只给儿媳妇刘玉娥,一只给自己的老伴儿张凤珍。

然而,大儿子浩传的举动却像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了老两口的心。浩传二话不说,直接冲进院子,将两只老母鸡一股脑儿地全部抓进了他们自己的房间,还扬言,这两只鸡给自己的媳妇玉娥坐月子吃。

吴德厚见状,眼眶泛红,忍不住说道:“浩传!能不能给你娘留一只!她也在坐月子呢!你就当可怜可怜她,给她补一下身体吧,不然你弟弟哪来的奶水?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浩传一听,眉头一皱,瞬间就冷了脸,语气生硬地说道:“我儿子可是你的大孙子!你作为爷爷,忍心看着他没有奶水吃吗?再说了,你这个小儿子,那可是我儿子的叔叔,他这个做长辈的,肯定要让着小辈,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吴德厚气得身子微微发抖,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苦口婆心地劝道:“可是,他虽然是长辈,但他也只是个孩子呀!什么都不懂,他现在还那么小,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啊!玉娥的娘家人过两天就来行月子礼了,肯定会带几件牲口过来的,到时候也不缺这一只鸡。可你娘就可怜了,她娘家已经没人了,没人会来关心她。你就看在你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的份上,给她留一只鸡好吗!”吴德厚用祈求的语气说着,眼中满是期待,希望大儿子能够心疼一下他的母亲和他那尚在襁褓中的弟弟。

然而,浩传接下来的话更是大逆不道∶

“不行!谁让你们老了老了,还怀孕生孩子!你们不晓得分床睡呀!现在还给我生一个弟弟出来,想让他分我的家产吗?一把年纪了,不嫌臊的慌!”他的眼神中满是怨毒,那表情仿佛眼前的父母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刺向父母的心。

“你……你……!”吴德厚被气的差点吐血,嘴唇哆嗦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曾经那个乖巧懂事的大儿子,现在结了婚以后,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自己和老伴不过才50来岁,身体还算硬朗,难道在儿子眼里,这个年纪就已经是老得不该有正常夫妻生活的程度了吗?难道连延续香火、享受天伦之乐的权利都要被儿子剥夺吗?

躺在床上的张凤珍,听到大儿子那伤人的话,早已泪流满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她满是皱纹的脸颊滑落。她艰难地坐起身,用瘦弱的胳膊支撑着身体,冲着吴德厚喊道∶

“德厚!算了!你别和浩传争吵!让邻居们听到不好!你拿个虾网到屋后池塘里看看能不能捞到小猫鱼子,煮点鱼汤给我喝,或许就有奶水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哀求,在这寒冷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凄凉。

吴德厚只能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饱含着无尽的心酸。他摇了摇头∶“唉!苦了你了凤珍!我这就去!”说罢,吴德厚扛着虾网,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屋后不远处的池塘走去。

池塘边,寒风凛冽,吹得岸边的枯草沙沙作响。吴德厚围着池塘边捞了一圈,可捞上来的全是些死光皮和麻骨愣这种小杂鱼,连一条像样的鱼都没有。他皱着眉头,满心的愧疚,觉得这样的收获太对不起自己虚弱的妻子。他咬了咬牙,决定下水摸鱼。虽然冬月的天气已经很冷,池塘里的水冰冷刺骨,但为了能让妻子喝口鲜汤,让刚出生的小儿子能有奶水,他毫不犹豫地直接脱掉薄棉袄与秋裤,穿着大裤头,缓缓下到池塘里。冰冷的水像无数根钢针,扎在他的身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双手仍在水底摸索着。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摸到了两条半斤左右的大鲫鱼,还有几条稍微像点样的小鲫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