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林若瑶趁四下无人,悄悄把藏在校服里的卷轴塞进了书包里,又从书包里拿出另一张卷轴,是她这段时间练新字体的废稿。
撕掉写有林予笙名字的标签贴在废稿上,林若瑶把东西藏进校服里,回到冯培德的办公室。
刚才她听冯培德在电话里说要去停车场,估计是出校办事了,果然还没回来。
林若瑶把东西往抽屉里一放,合上抽屉恢复原样。
——
书法协会。
男厕与女厕中间的开水间里围了几个年轻人。
“上面确定了吗?这次大赛的评委是哪几位啊?”
“现在确定的有赵副会长、陈学文老师、李拓,哦,对了,还有张俊生。”
“张俊生?”有人疑惑,“张俊生居然也能当评委?”
“怎么了?张俊生老师挺优秀的啊。”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他都多久没有出过新的作品了?三年了吧,三年没有写出像样的东西来了,他还能写字吗?”
“他的手好像出问题了,神经性手抖,是不是写不出字来了啊?”
“真的假的?”
“不清楚,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是在医院撞见过张俊生看病。”
“这么说,我估计十有八九是真的。”
“啧啧啧,废了,既然不能写字了,那他还算什么书法家?趁早退出协会吧!”
“……”
张俊生手搭在卫生间门把手上,听着从外面传来的声音,攥了攥手心。
直到议论声和脚步声消息,他才推开门出来,回到办公室。
“张老师,楼下有人找你,一个姓林的小姑娘。”
张俊生想也不想就知道是林若瑶。
“让她上来吧。”
不多时,林若瑶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张卷轴。
张俊生看见她,有些意外,“林若瑶,你怎么来了?”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什么问题?”
林若瑶走过去,把手中的卷轴摊开,放在桌上。
正是林予笙提交的那幅字。
她抿了抿唇,底气不足道:“张老师,你看看,这幅字怎么样?”
张俊生的视线落到卷轴上,眼底掠过一抹惊艳,“这是……谁写的?”
林若瑶没回答,只问:“老师,凭您的经验,这种字会是一个高中生写出来的吗?”
张俊生不假思索地就摇头,“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
张俊生摸着下巴,“笔力透纸背,抑扬顿挫十分干脆利落,写字的人功底一定很深厚,不练个二三十年达不到这种程度。”
林若瑶闻言,笑了。
搞半天,林予笙这幅字根本就不是她自己写的啊!
难怪她会突然参加书法大赛,原来是早已做好了准备。
“张老师,那么这幅字应该是个书法名家写的吧?”林若瑶问。
“我觉得也是。”
“可是一些书法名家在写完自己的作品以后,不都会在自己的书法上刻下自己的印章吗?为什么这幅字上没有印章?”
所以,林予笙是从哪里搞到这么一幅没有印章的字?
“这幅字应该是某些灰色产业的产物,没有署名,为的就是方便拿到字的人署名。”张俊生说。
林若瑶不解,“什么意思?”
“呃……”张俊生顿了顿,“举个例子,比如一些书法大赛,就可以拿这种未署名的字,来作为自己的作品去参赛,获得奖项和荣誉。”
也就是作弊。
所以这是个市场,既然是市场,就有买卖,而且这种买卖一般有中介参与,比较隐晦,买卖双方不接头。
林若瑶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所以,林予笙特意买了这么一幅字,就是为了拿奖。
她就说林予笙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字来呢?她一开始竟然都没想过林予笙这幅字是买来的。
林予笙为了赢她,居然通过这种方式想获奖?
就这么想压她一头?
“若瑶,你还没说这幅字是哪来的。”
林若瑶想了想,“这是我的一个追求者送我的。”
“送你的?”
“嗯。”林若瑶点点头,“刚才听了您的话之后,我猜他是得知我要参加书法大赛,所以买了这幅字给我,大概是暗示我拿这个去参赛吧,不过我自己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还好你没有这个想法。”
“为什么这么说?”
张俊生又把这幅字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幅字若是拿去参赛未免太假了一点,恐怕评委都很难相信这是一个高中生写的,到时候怕是要被质疑。”
这样的字,就连他……也写不出来。
张俊生的目光落在这幅字上久久不舍得移开。
他的手自从出了问题以后几年都没写过字,为了维持自己在书法界的地位,他也想过买字冠自己的名字。
可是市面上一些常规的作品倒是可以轻易买到,但是能跟他的身份地位匹配的顶级书法作品,根本找不到。
这幅字……
“若瑶。”张俊生看向林若瑶,“这幅字我很喜欢,你能不能……送给我?留个纪念。”
林若瑶愣住。
她没想到张俊生会忽然提出让自己把这幅字送给他。
有点犹豫。
“张老师,我……”
“若瑶,你也跟着我学了五年的书法,难道我们的师徒情分,连一幅字都不如?”
林若瑶心里一紧,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要是喜欢就拿去吧,反正这也是……别人送我的,我留着也没用。”
这幅字是林予笙买的,反正也见不得光,她留着确实没用。
送给张老师,正好卖个人情,应该没问题的吧?
张俊生笑了,“林若瑶,师傅会记得你这个人情。”
林若瑶又把自己这段时间练的字拿出来请张俊生提了几个建议,这才离开。
林若瑶走后,张俊生再次摊开桌上的字,在上面盖上自己的印章。
像这种买卖,买卖双方心知肚明,一般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盖上印章后,他把字用框裱起来,挂在了墙上。
下午来他办公室的人,几乎都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这幅画。
“张老师?这幅字是你写的?”来人眼睛都看直了。
张俊生喝着茶,淡笑,“嗯,我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