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孟,你为何一言不发,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韩让见靡阳都应下了,而王焱却还是皱眉沉思,连忙问道。
王焱思虑道:“韩都统,鞑子狡诈,若是这周子美变节,则我三卫七千五百人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不是王焱多疑,而是人心难测。
根据韩让所说,周子美已经潜伏敌营十几年,是许慎接手武德司就开始在金国布局的棋子之一。
这些年,仗着武德司的帮助,周子美一步步爬到了副统的位置,在蔡州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同时也娶了鞑子女人为妻,还生下了好几个子女。
而当细作这些年,他与家人早就断了联系,感情必然有所淡漠。
这样的人,太容易变节了。
王焱绝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细作的忠诚度。
“玄孟,你太多疑了,武德司培养出来的细作,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脱离掌控的!每一个打入金国高层的细作,在他周围,都有好几个武德司的影子潜藏左右,为的就是随时除掉可能变节的细作!
既然武德司认为他的忠诚没有问题,那定然是做了全面考察,否则真的出了问题,专门负责此事的武德司官吏,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韩让笑着解释,心中却认为王焱疑心病太重,这样的人,还是不适合交朋友。
靡阳对武德司的运作流程,也是略有耳闻,因此也倾向于韩让的话,觉得王焱就是在小题大做。
王焱扫了眼两人,道:“如此,不如我独领玄武卫,在城外驻扎,到时你我三卫,互为犄角,共抗鞑子!”
听到王焱不打算入城,韩让眉头一皱,很是不悦,道:“玄孟,我是奉陛下之令,节制三卫,你是想抗命吗?”
王焱见韩让搬出光烈帝来压自己,面色平静道:“韩都统,我这也是出于大局考虑,即便那周子美没有问题,可鞑子见我们拿下蔡州,必然会发起反扑,想要守住蔡州,就必须占据有利地形,蔡州北门有山丘,登高可眺望城内,此乃要地,不可让鞑子占据!”
说着,王焱将蔡州舆图摊开,指向蔡州北门外的几处土丘。
靡阳顺着王焱手指的方向看去,也忍不住点头道:“玄孟所言有理,韩都统,咱们不能只考虑拿下蔡州,更得考虑夺下蔡州之后如何防守的问题啊!”
韩让冷哼一声,他自然不信王焱的说辞,说到底,还是疑心太重,担心那个周子美变节。
但王焱提出夺下蔡州后的布防战略,却又是精准切中要害。
由不得他不考虑。
思虑良久,韩让觉得还是退让一步算了。
以王焱及其麾下那帮人的凶悍,真要不听自己的军令,那自己也没办法。
反而还会叫人觉得自己没用,管不住手下人。
索性卖他一个面子,随他去吧。
于是韩让点头道:“既然如此,玄孟,那你率玄武卫,在今夜便抢占这几处山丘,修建营盘,届时与我军互为犄角,共御鞑子!”
“诺!”
王焱见韩让没有继续争执,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若是为此事和韩让起冲突,也是件麻烦事。
帅将不和,在军中向来都是大忌。
哪怕他王焱有理,也会给人落下不好的印象。
这就是官场,处处都是算计,处处都是勾心斗角。
大军在城外的密林中休整数个时辰,等到天黑,便展开行动。
韩让、靡阳率烛龙、朱雀二卫,按照与周子美的约定,朝西门直扑而去。
而王焱则领军向北门外的山丘而走。
眼下已是六月末,已是炎夏,哪怕到了黑夜,可依然十分闷热。
蛙叫之声此起彼伏,蚊虫多如牛毛,咬在身上,一拍一大片。
尽管大家皆是披甲,只有面门、手掌等部位露在外面,可依然被叮咬的十分难受。
韩让、靡阳率领二卫五千军士,顺利摸到蔡州城下,全军上下,皆是激动难耐。
蔡州不比唐州,在金国的重要性,不亚于襄樊于大周。
可以说攻下蔡州,便等于掐住了完颜匈的喉咙。
毕竟完颜匈十几万大军的辎重都囤积在蔡州。
到时只要一把火烧了这些辎重,完颜匈都将不战自乱。
一想到这泼天的功劳,就要落在他们身上,将士们怎能不兴奋。
等打完这一仗,说不定他们就能返乡置业,娶一房婆姨,生几个娃,安安乐乐过上一生。
此时,蔡州城头上,周子美面色严肃,今夜是他负责看守西门。
见时辰已到,立刻命心腹挥舞火把,向城外的韩让、靡阳传递信号。
韩让见到周子美如预期发出信号,赶紧命人以犬吠回应。
这是两人约定好的暗号。
虽然韩让没觉得有问题,可靡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周子美听到犬吠,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赶紧命人放下吊桥,随即打开城门,放周军入城。
见城门如此轻易就打开了,韩让心头狂喜。
靡阳这时却是紧张的有些不敢向前。
这一切,似乎进行的太顺利了。
顺利的有些不真实。
心脏开始“咚咚”狂跳。
“精忠,你怎么了,快随我入城啊!”
韩让见靡阳迟疑,顿时催促道。
靡阳却是拉住韩让道:“韩兄,我担心有诈,要不咱俩还是再等一等,先让两营兵马打头阵!”
韩让见靡阳临阵发怂,不禁恼怒道:“靡阳,你怎的也像那王焱,胆小懦弱,亏你们禁军都在吹他是禁军第一猛将,依我看,不过如此,而你,居然也这样,老话说的没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将靡老将军的脸都给丢尽了!”
这番话臊得靡阳脸色通红。
但他还是坚持己见,毕竟这太梦幻了。
见靡阳沉默,韩让懒得再废话,提刀便朝蔡州城内而去。
“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今夜!”
韩让沉声说道。
“杀鞑子,建功立业!”
将士们亢奋无比,跟随韩让鱼贯而入。
靡阳见状,仍踌躇不前。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老爹对他的叮嘱。
等到韩让进入瓮城,却发现瓮城的城门并没有被打开,而两边登上城楼的台阶,也被破坏。
忽地心头一惊,大叫一声“不好!”
韩让急忙转身就要出城,吊桥却被猛地拉起,闸门迅速落下,几名站在闸门下的将士,当场就被千斤重的闸门碾成血泥。
“哈哈,瓮中捉鳖!王焱,你今夜逃不掉了!”
城头上,响起一道银铃般的女声。
“……”
韩让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