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华这些年为空间局劳心劳力,且协助本尊渡劫有功,退休养老申请通过,次日到外门轮班门卫,并协助新生培训。”
凌华起身,眦着大牙接过蓝殇手中的文件。
啥玩意?他凭什么能退休!
退休之后还是干段惟最喜欢的门卫!
段惟依旧敢怒不敢骂。
“陶逾安近年表现出色,替凌华之位,升为局长。”
白大褂从身旁路过,笑得贼眉鼠眼:“逾安必不负主神所望。”
段惟更不开心了,讨厌的人要搬过来和他当同事,还会和他住在同一栋楼。
宣读完两份文件后,蓝殇拿起桌上最后一份,脸上笑容快速敛去,那双黑眸冷若寒潭。
“段惟绩效刷满,恢复原职。”
还没等他起身去接,蓝殇便冷着脸推给陈昭。
陈昭犹豫两秒,推给段惟。
段惟都站起来了,蓝殇突然搞这出,整得他不上不下的,道谢接旨太突兀,直接坐回去又太没礼貌。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主桌上的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之间的事。
谁都不敢开口。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段惟直视他,冷静得可怕:“谢过主神。”
话落,重新坐回椅子上。
蓝殇表情阴沉,漫不经心晃动指尖的笔,抬眸望向下方。
“饕餮已斩杀,后续我会再次加固地牢封印,今日没什么问题便散会。”
上方传来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段惟知道他走了。
陈昭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压低声音问:“你俩今后怎么办?”
段惟瞥了他一眼,戴上帽子起身:“前尘往事尽散,今后为陌路。”
“不是,你俩以前那么好,今后真当陌路啊?”陈昭走过去追他。
“神爱众生,唯独不会偏爱。”
段惟不想理他,加快脚步往前走。
“你去哪?刚复职就想偷懒?”
————
雪停后,地上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少年抱着笛子对门口的绿植吹。
真难听,这是段惟唯一一次认可网友的评价。
过了一会,里面走出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垂眸低笑,长指一伸,抢走少年的笛子。
在对方要炸毛前疯狂揉他的头发,把人rua乖了往车上塞。
这个点,应该是要回家吃饭。
段惟苦笑一声,起身跟上。
这是两个替身,他和商澜之的。
商家大厅聚集了很多人,段父段母,商父商母,段玉泽和商箖之。
桌上的菜热气腾腾,“商澜之”不断给他夹菜,他碗里的菜都堆出来了。
商父举杯,其余人纷纷跟上。就连在门口啃骨头的萨摩耶也嗷呜两声加入他们。
好热闹,好温馨。
也对,今天是冬至,一家人团聚的日子。
段惟独自一人立在门外,静静望着他们。
像躲在暗处偷窥别人幸福的老鼠。
除了他,每个人都是幸福的。
主神历劫成功,凌华功成身退,陶逾安升职加薪,就连那两个替身也是幸福的。
而他呢,他没了蓝殇,又变回孤零零一个人......
天边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覆盖在蓝黑外袍上,段惟伸手去接,雪花落在白绷带,一点点渗进伤口。
苦涩涌上心头,连呼吸也带着刺骨的痛。
“咳咳咳——”
许时风太冷了,嘴角的血凝结在白绷带上,雪地染上一片暗红。
世界骤然变成黑色,什么也看不见,唯余嘴角的血还剩一点温度......
没有人会在你濒临死亡时,义无反顾护在你身前;也没有人会在你落下万丈山崖时,毫不犹豫接住你。
除非那个人是蓝殇。
“蓝殇......”
“蓝殇......”
“我在。”
“别怕,我在。”
原来童话是真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冻死前看到了她最爱的祖母,祖母带她离开这个世界,去到没有寒冷、饥饿和痛苦的地方。
他在死前看到了蓝殇,蓝殇抱着他一步步离开雪地......
在温暖的房间里,蓝殇抓着他的手,一遍遍唤他的名字。
“小惟,我在。”
可为什么会那么疼,手臂就像是被人用针扎过一样,手心还隐隐传来一阵刺痛。
段惟疼得眉峰皱起,拼命想把手抽回来。手却像是被人固住一样,动弹不得。
湿润的液体涂在手心,宛若万蚁蚀肉。
段惟疼得直接哭了:“蓝殇,我的手好疼......”
微凉的手碰到眼角,段惟哭得更厉害了,断线的泪珠一颗颗往下砸。
蓝殇皱眉看向他身侧,语气带着几分斥责:“你们给他涂了什么药?人都疼哭了!”
院长看了眼手上的小白瓶,颤颤巍巍答话:“就...就普通消毒水,他伤口发炎了,要消毒后才能上药。”
“呜呜呜~好疼~”
趁院长答话没按住他手的空隙,段惟把手抽回来,不管不顾扑到蓝殇怀里,眼泪鼻涕全糊他衣服上。
蓝殇圈住他的身子,往怀里带。
拧眉扫向院长:“药放这,我亲自给他上。”
说完后又恢复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俯首凑到他眼前,漆黑的眸底荡漾着层层水波,柔和的好似要把人融化。
长睫轻颤,鼻尖相触,温热的唇覆盖其上,只一秒,稍纵即逝。
手在他鼻尖轻轻刮了一下,语调宠溺,出口的话却无比恶毒。
“乖,把手伸出来上药。”
“不要!”段惟把脸埋进他怀里,不去看他。
“先上药。”
“不要!”
谁死了还上药的!都死了还要折磨尸体吗!
蓝殇扯着他的肩,他就疯狂往里躲。
蹭着蹭着额头磕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还有点冷。
段惟不满地掀起眼皮去看,一瞬间僵在原地。
红色调大圆标,中间镶嵌半边弯月,弯月旁边有个龙标。
在白炽灯下泛着丝丝血雾。
主神的龙徽......
再抬眸打量这个房间,蓝白色调,自己身上还穿着病号服。
病号服左肩处刺有空间局特有的蝴蝶纹。
空间局医护院。
黄粱一梦终须醒,镜花水月一场空。
他的梦又碎了......
原本压下去的情绪铺天盖地卷来,段惟推开他捂着胸口狂咳,像是要把肺里的血全部咳出来。
血和泪混杂在床单上。
蓝殇脸色骤变,手忙脚乱过来抱他,又被段惟推开。
“你别碰我!我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