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书音再也等不及确认,就要往城楼外头跑。
身后两个西陵随从没反应过来,跟在后面追。
“喂!你跑什么!你可是太子看中的女人,你以为自己跑得掉吗?!”
“不对,她怎么朝着太子的方向跑了?”
“别管了,跟上!刀剑无眼,要是这美人儿出了岔子,太子不会放过我们!”
夏书音一路跑着,身后几个随从很快追上,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愣是给她杀出一条血路来。
那萧太子和胡单斗得正欢,突然看到夏书音不顾一切地往他这个方向跑,也是一愣。
这一愣,就被胡单找到了机会,长枪一个深刺,划破了他的衣袖,擦着大臂带出一道血痕来。
萧太子看一眼胳膊,赶紧挥枪重新迎上去,却不忘了朝夏书音喊。
“美人儿!别过来,你在这儿本太子会分心,腾不出手保护你!”
胡单冷笑一声,“还是个怜香惜玉的大情种,可惜了,你和你的美人儿马上就要天人永隔了!看枪!”
萧太子一听,这大老粗不是当着女人的面让他丢脸吗?顿时像被火气激发了任督二脉,一个回马枪迎上去,狠狠反将了胡单一军。
胡单啐一口,“再来!”
那夏书音看萧太子打得兴致大起,很快就忽略了自己这边,立刻高声疾呼——
“太子快看那辆马车!那马车里坐的,就是虐杀你部下的长公主魏福音!”
萧太子和胡单都停下来,同时朝夏书音指的方向看过去。
萧太子看到了那辆马车,胡单也看到了护驾在车头的沈言之。
萧太子来了兴致,调转马头就要向马车冲去,胡单一个横截,两人又缠斗在一起,互相牵制住了。
宋炳文看出不妙,抽出腰间的弯月刀,“我去挡他!”
沈言之拦住他,“你护住公主!先送马车入宫,别耽误阿修的伤情。”
说完,便策马朝萧太子的方向冲去。
宋清柔早就听见了车外的声音,忍不住掀起帘子,盯着沈言之提戟离开的背影,大喊一声:“言之!你千万小心!”
萧太子紧紧盯着那掀开的帘子,眯着眸子想,这位公主生的也算娇俏妩媚,真有听说的那般毒辣吗?倒不如也掳了回去,若是他自己觉得膈应,也可送给其他弟弟,做个顺手人情。
这些念头只在飞快之间一晃而过,可是下一秒,他看到那帘子后面又探出来一张脸,整个人都呆住了。
魏福音冷着脸夺过宋清柔手里的帘子,一把放了下来。
“别露头出去,你不想活了?!”
宋清柔吐了吐舌头,一脸歉疚,“阿音,对不起,我一时冲动……”
魏福音叹气,重新将阿修的上半身扶到自己怀里,让他躺的软和舒服些。
“放心,沈言之的实力不在你兄长之下,而且眼下的战局,双方都在拖延试探,不会斩杀主将,说不定过两日还要坐下来谈判。”
宋清柔睁着懵懂的眼睛,“阿音,你怎么懂的这么多?好像先知似的。”
这些日子,宋清柔对自己这个闺中密友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临危不乱,未雨绸缪,甚至好多次都能预测事情的走向,预判危机的来源,这让宋清柔既佩服又泄气,想不通都是一起长大的,阿音怎么能聪明成这样。
魏福音有些心虚。
自从秋猎山洞里,她和裴衡握手言和,他们碰面的机会多了起来。
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总是借口一些琐事,见她一面,说上几句话,翻窗走了。起初让她觉得莫名,后来才发现,他的每句话,都值得琢磨。
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甚至将最机要的信号都透露给了她,无论是商阳王可能背盟的变故,还是让她死守公主府的叮嘱,她拼拼凑凑,大概能明白,裴衡的后招是什么。
这一世,也许不用流那么多血。
也许三股势力的互相牵制,反而会让三方都冷静下来,达成某种更理性的盟约,避免无谓的牺牲。
想到这里,魏福音苦笑。
真的是无谓的牺牲么?
那么老侯爷和侯夫人的死又算什么?
她千算万算,还是避免不了祸因结成的恶果,如果当初,她强行留下老侯爷在府中,是不是……
或者说,如果从一开始,她就将“反贼”扼杀在摇篮,不管商阳王也好,裴衡也罢,她宁可放弃自己所谓的自由选择,坚定地站在正统皇权这一边,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炳文和清柔是实实在在地、永失双亲了。
她突然有些不敢看宋清柔,低头紧了紧双臂,包裹住怀中的阿修。
她不敢,也不能,再失去更多了。
“嘶——”
高大的黑马上,萧太子的右臂又擦出一道血口子。
胡单见他方才只看了一眼马车,就呆成了一个痴儿状,他猜到那马车里肯定是沈言之的女人,虽然他看不惯沈言之擅自离队之举,可是毕竟是同盟战友,兄弟的女人,怎么能被敌方觊觎?
于是他暴喝一声,一枪就让萧太子又见了红。
萧太子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可笑。
战场上走神,乃兵家大忌!
可是那马车里的女人实在是……美得惊为天人!
他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方才那一抹惊艳,如果说城楼顶上绑的那个公主是我见犹怜的解语花,那马车里坐的这位便是雪山崖顶的青莲,她像世上难觅的神女,浑身散发着他们西陵人从未见过的神秘,孤高,清冷,傲然。
仿佛在呼应他的遐思,即将破晓的冬夜,天空中突然开始飘雪。
洋洋洒洒的雪花开始覆盖这座宫苑。
萧太子被迎上来的沈言之挡得死死的,只能目送那辆载着雪山神女的马车突破重围,向宫内驶去。
他脑海里,仍旧是她冷着脸拉帘子的模样。
这样的女人,即便是手段残忍的毒妇,那又如何?
即便她挑断了何越的手脚筋,阉掉了他的身子,那又如何?
那只能算何越这个怂货倒霉。
他不一样。
他不是怂货。
他,萧天阙,一定要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