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位新晋状元郎,婉拒了不少登门拜访的朝堂官员。
那些官员大臣们,多是想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
平步青云的机会,他全都婉言谢绝了。
科考殿试之时,天子对这位状元郎大加赞叹,寄望颇高。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知道这一点,都想要拉拢他,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这位状元郎来参加青老将军的寿宴,也是个结交的好机会。
宴席上的朝臣们三三两两,似乎要将席上的那两位包围起来。
江烬霜的视线不过在裴度身上停留一瞬,便饶有兴致地落在了那位林清晏的人堆儿里。
——她还真挺想看看这位,究竟长什么模样的。
江别尘微微挑眉,轻笑一声:“寒门又出贵子,昭明喜欢这个吗?”
江烬霜闻言,转而看向江别尘:“皇兄这是何意?”
“霜儿应当也听说了,近日父皇已让翰林院递了画册,要给你择婿呢。”
顿了顿,江别尘意味深长道:“皇兄替霜儿看了那画册,其中便有这位状元郎呢。”
江烬霜闻言,微微眯眼,嘴角带了几分笑意。
“是吗?”江烬霜的舌尖舔过上膛,唇角上扬,“那昭明可就更好奇了……”
裴度的座位上。
宴席上从不喝酒的原则,宾客们皆是知晓的。
所以说是“敬酒”,其实也只是宾客们自己喝,期间若是能与首辅大人攀谈几句,便是荣幸之至了。
裴度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边是酒杯。
周围宾客朝臣们堆着笑意,纷纷向他敬酒。
“首辅大人,昨日朝堂之上,您的言论犹如一道惊雷,令下官醍醐灌顶啊!”
“这杯酒敬首辅大人!”
“这杯酒下官干了,大人随意便好!”
“早就听闻大人一人赶赴万晋边境,带领黑甲骑击退北槐军队,实在是少年英才,文武双全啊!”
“是啊是啊!万晋有大人,是万晋之幸啊!”
“……”
是他听过许多的恭维。
裴度倒不是那愤世嫉俗的文人书生,对于官场上这些夸赞吹捧,阿谀奉承也早已司空见惯,应付得轻松。
他从不接这些官员朝臣的敬酒,最多时候也不过以茶代酒,回敬过去。
只是今日,不太一样。
并不一样。
裴度的目光穿过那些笑脸与人群,落在了高处,江烬霜的脸上。
她的视线并未落在他身上。
那眼神好奇戏谑,泛着清灵的光。
——裴度很熟悉那样的眼神。
或者说,从前时候,那样的眼神,是江烬霜用来看他的。
但是现在,那双眼睛的视线,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这个认知,让裴度的喉头紧了紧。
——不该是这样的。
“首辅大人,这杯酒下官敬您,祝您仕途坦荡,佳人在怀。”
又有宾客敬了酒。
裴度收了视线。
微微垂眸,他的目光落在了手边那杯酒盏之上。
酒杯里盛了酒水,金波晃荡,泛起阵阵涟漪。
裴度酒量很差。
他清楚他的酒量很差。
——她也清楚。
终于,他伸手,拿起八仙桌上的那盏酒,一饮而尽。
那还没来得及喝下那杯酒的大臣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下巴险些掉在地上!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静默片刻。
就在众人以为是有人惹了首辅大人不快时,等了许久,也不见首辅大人发脾气。
有胆子大的朝臣上前几步,战战兢兢地伸手,又敬了一杯酒上去:“首、首辅大人,这杯酒下官祝——”
甚至不等那人说完。
裴度又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众人瞪大了眼睛,纷纷反应过来!
一瞬间,像是争先恐后一般,纷纷挤在裴度面前,争相给这位首辅大人敬酒!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江烬霜的注意。
她的视线落在众人身上,微微拧眉。
裴度怎么喝酒了?
嗯,大概是今天青老将军寿辰,心情好吧。
江烬霜没多想,收回视线,眼珠转了几圈,却是看向江别尘。
“皇兄,昭明也敬你一杯。”
江别尘捏着酒杯,似笑非笑:“敬孤做什么?”
“敬我们多年的兄妹情分,敬皇兄对昭明这么多年的照拂呀。”
江烬霜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江别尘嗤笑一声,却从善如流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江烬霜也将酒水喝光。
又倒了一杯。
“这杯酒,昭明也祝皇兄早日找到挚爱之人,白头偕老。”
江别尘又喝尽。
接连三五杯酒下肚,江别尘神色如常,轻笑一声:“霜儿不会以为,这几杯酒就能乱了孤的心思吧?”
江烬霜也跟着笑道:“霜儿可从未这样想过,我与皇兄一同长大,皇兄的酒量,昭明心里还是清楚的。”
江别尘眯了眯眼:“那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皇兄这话说的,昭明不过是觉得你我兄妹二人,好久没有叙叙旧,交流一下感情了,这才想跟皇兄多喝两杯的。”
“江烬霜,你我之间,有何情份可言?”
一句话,江烬霜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她眉骨上扬,下巴也微微抬起:“皇兄,昌平王叔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江别尘扬眉看她。
许久,他轻笑一声,语气冷冽:“说没说过,与你何干?”
江烬霜眨眨眼:“皇兄有没有想过,若是父皇知道,昌平王叔曾与你私下交谈,他会怎么想?”
江别尘笑意肃杀:“霜儿,你不会觉得凭你的一面之词,父皇便会信了你的话吧?”
“皇兄浸淫宫闱多年,应当最清楚,证据这种东西,最好伪造。”
江别尘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江烬霜,你敢威胁孤?”
江烬霜直视江别尘:“父皇我都不怕,威胁皇兄,有何不敢的?”
……
青姗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宴席,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昨晚,她一夜未眠,脑海中一直想着昨晚长安街上遇到的那位公子。
今日一早,她就派身边的丫鬟去找了。
只是不知姓名年龄,甚至连是否是京城人士都不知晓,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
宴席上的宾客多是推杯换盏,谈论一些朝堂之事。
青姗不愿听这些,索性离席出来透口气。
行至偏院,青姗才注意到假山旁,有一男子抱剑而立,似乎在等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