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
江烬霜挑了挑眉,垂眸看向眼前娇弱无依的女子,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
皇宫宽阔处,四下无人,就连来往的下人都刻意避开了二人。
“夏小姐,裴度没跟你说清楚吗?”
夏玉蓉轻咬樱唇,眼中噙泪:“什么?”
“让你离我远一些,本宫实在懒得应付你。”
说着,江烬霜抬脚欲走。
可身后,夏玉蓉声音高了几分:“姐姐还在怪我从你身边抢走裴哥哥吗?”
江烬霜微微阖眼,耐心告罄。
“玉蓉承认,玉蓉不该还是公主府侍婢之时就倾心于裴哥哥,只是那时姐姐您对裴哥哥那般紧逼不舍,我实在不忍心……”
说到这里,夏玉蓉微微咬唇,一双水眸澄澈无辜:“殿下,你明知裴哥哥对你无意,还请殿下放手,成全我和裴哥哥吧……”
江烬霜轻嗤一声,微微倾身,眼中带着凉意与嘲讽:“夏小姐难道不知道,本宫最喜欢做的,就是棒打鸳鸯。”
她扬着下巴,语气冷沉:“本宫把话放这儿了,只要本宫活着,你们二人成不了。”
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江烬霜笑了笑:“既然夏小姐与首辅大人这般情投意合,不如去求求你的裴哥哥,看看他是否愿意将你纳个妾室啊?”
夏玉蓉闻言,像是受到极大耻辱一般,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我不可能嫁于裴哥哥做妾。”
看着眼前义正言辞,坚强认真的夏玉蓉,江烬霜不觉笑出声来。
夏玉蓉微微咬唇:“殿下笑什么?”
江烬霜轻叹一口气,看着夏玉蓉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夏玉蓉,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本宫把你养娇了。”
夏玉蓉愣了愣,没反应过来:“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脸上的笑意收去,江烬霜扬了扬眉骨:“你总是对旁人说,本宫当初让你在公主府为奴。”
“可在公主府中,本宫也只让你做些轻活儿,吃穿用度也不曾少了你的。”
“后来你说想要在京城住下,本宫便想着给你找户可傍身的人家认作养女,这才让你跟夏府联系上。”
顿了顿,江烬霜冷笑:“若不是本宫救你,你如今早就被那群难民分鼎而食了。”
人心不足。
有的人见识过了皇室贵胄的生活,便以为自己也能成为其中之一了。
“不做妾?”江烬霜嗤笑,“夏小姐可曾想过,若不是本宫,别说做妾,你连替裴度提鞋都不配。”
夏玉蓉在江烬霜身边待了两年。
两年的时间,江烬霜自认没有苛待过她,因着她从前过得不好,江烬霜也在府中对她百般照拂。
只不过她非但不知感恩,反倒因为她在公主府做过“下人”,怨恨起她来。
夏玉蓉脸色难看起来。
“夏玉蓉,别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角度,没人欠你的。”
这话江烬霜之前就跟她说过,但很显然,夏玉蓉并没听进去。
“殿下现在说这些话是想证明什么?”夏玉蓉定定地看向江烬霜,眼神认真又坚定,“不管怎么样,如今我已与裴哥哥心意相通,殿下还与裴哥哥纠缠不清,难道就不怕旁人说您不知廉——”
“啪——”的一声。
夏玉蓉直接被江烬霜一巴掌扇倒在了地上。
随着这一巴掌的落下,江烬霜的心情瞬间畅快了几分!
她抬着下巴,活动着刚刚出手的手腕,睥睨着跪坐在地上的夏玉蓉,眼中尽是嘲讽与轻蔑:“夏玉蓉,你记住了,本宫即便再落魄,也是一国公主。”
“而你即便再受太后娘娘厚爱,也不过一闺阁千金。”
“你我之间,天差地别,”江烬霜冷声,“当你的‘姐姐’,实在掉价。”
那白皙的脸蛋上迅速肿起红痕。
夏玉蓉摸着自己红肿的脸,死死地咬着唇,坚强地不让眼泪滚落下来。
她抬眸,决绝地看向江烬霜:“今日下跪之辱,玉蓉记下了。”
江烬霜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那你可要好好记住了,本宫能让你跪一次,便能让你跪千次万次。”
说完,江烬霜再没分给夏玉蓉一个眼神,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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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进出大理寺特权的第一时间,江烬霜就去了大理寺的卷宗阁。
向守卫亮了令牌,大理寺上下应该也是听说了昭明公主要亲手接管刺杀一事,没多阻拦,放她进去了。
卷宗阁中,从远到近摆放着进三十年来的各例计入档案的案件与过程。
如果想要再久远一些的卷宗,就要去稍远些的储藏室了。
沈淮鹤继任大理寺少卿五年有余,这几年凡是由他经手的案件,全部记录在案,内容详实认真,可供作证。
按照卷宗架上摆放的年份时间,江烬霜很快就找到了三年前的睿阳王一案。
其实当年睿阳王一案原本是打算交由大理寺处置的,只不过一夜之间罪证被递交上去,官家迅速下了死刑。
——甚至没给大理寺介入的机会。
江烬霜打开卷宗。
一片空白。
除了对当年事件的客观描述之外,其余的判处与罪证,皆是一片空白。
江烬霜皱了皱眉,神情微冷。
——沈淮鹤并没有将当年陛下传下来的旨意记录在案。
那是不是说明,沈淮鹤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江烬霜握着卷宗的指骨紧了几分。
门外传来守卫的声音。
“见过大人。”
江烬霜听了,急忙将卷宗放回原位。
卷宗阁的门被推开。
刚刚守卫叫了一声“大人”,江烬霜原本以为只是沈淮鹤来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裴度居然也来了卷宗阁。
刚刚太高兴,江烬霜差点忘了:为了拿到进出卷宗阁的权利,她还答应了陛下允许裴度从中协助她来着。
有些头疼。
面前的两人都未穿官袍。
沈淮鹤穿了一身石青色的圆领长袍,他今日束了半披发,一支荷叶形状的玉冠挽住他的长发,就连他的眉眼也显得温和几分。
裴度一袭月白宽袍,眸光清冷淡漠,仿若纤尘不染的仙人一般。
见到江烬霜在这里,沈淮鹤并不意外。
他朝着江烬霜微微欠身:“见过公主殿下。”
江烬霜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少卿大人,还有……首辅大人,二位怎么来了?”
陛下要求江烬霜代太子追查刺客一事的旨意已经传了下来,对于陛下的旨意,沈淮鹤并未多言。
“刚刚首辅大人前来,带了陛下意旨,又听闻殿下早些时候已经来了大理寺,所以微臣猜想,殿下应该在卷宗阁了。”
江烬霜笑笑,她看了沈淮鹤一眼,视线缓缓平移,落在了裴度身上。
——自进门一来,他的目光未曾落在过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