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书房内:
“求您,给我她的下落。”
房间内没有开灯,光线黯淡。
只有那张檀木的长方桌上,有一架台灯,亮着橘黄暗哑的光。
向斯年一脸颓沉,跪在一个中年男子面前。
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双手交叠坐在上位,隐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我凭什么帮你?”
向斯年指着他的心脏,一脸坚韧:“就凭这个。”
男人的面色阴沉,咬牙道:“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向斯年拿出一把剪刀抵在心脏处,含着威胁的语气:
“我知道。”
“我斗不过你。”
“今天这把剪刀只要捅进去,你我都不会好过!”
“你所有的谋划都只会是竹篮一场空!”
“你敢!”男人气得站了起来,重重拍案角。
“呃……”
剪刀重重捅进向斯年的肩头,而后又利落拔了出来。
刀尖染着血滴,他疼得面色发白: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你看我敢不敢!“
“再一次,就不是肩头了。”
“而是……”向斯年疼得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用剪刀比划着心口,“这里……”
空气中缄默了片刻,男人怒极反笑,语气凉薄道:
“好好好。”
“我可以给你她的下落。”
“只是,你应该知道代价。”
剪刀落下,向斯年双手撑在地上,惨淡一笑。
就算不是为了李花,难道他便有选择的权利吗?
从踏入向家开始,他的身体便由不得他做主。
当年,他的亲生母贪图向家财富。
仗着美貌不甘心只做一个保姆,便设计爬床。
此事败露,她被赶出了向家。
而后,她如愿以偿怀了孕。
她生下他后,在外蛰伏十二年。
在向斯理生日那天,她带着他大闹向家!
即使如此,向家却依旧不会承认他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只是……
在他们要将他赶出向家时,事情的转折发生了。
向斯理妈妈的家族有遗传病。
向斯理生下来就有先天心脏病,活不过二十岁。
巧合的是,他的心脏与向斯理的完全匹配。
他的妈妈因为算计向家被关在精神病院,抑郁而死。
他却留了下来,成为了向家大子。
名正言顺,没有人再敢说他是没爸的孩子。
多讽刺,他看似享尽荣华,实则不过就是向斯理的移动心脏源。
在需要的时候,他的这个心脏随时会被取出,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
多讽刺。
小时候,他是母亲用来换取财富的筹码。
长大后,他是父亲用来以命换命的工具
他的一生,从来没有被人在乎过。
想过抵抗吗?
在十八岁那年,无意中在书房外偷听到这个巨大阴谋时,他是无比害怕且震惊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跑。
只是,向家势大,他一个无权无势之人如何能赢?
每一次跑都只会换来更重的毒打,次次嘲笑着他的卑微和无能。
他只能收起爪牙,蜷缩着、战战兢兢得活。
他左右逢源、结交朋友就是为了不断提升他的价值。
让他的这个冷血父亲看见。
他是有价值的。
这样,至少他能晚点、再晚一点,接受那不公平的命运对待。
他常常觉得,人间不值得。
是李花,让他看见了另外一种人生态度。
他们两人有着相似的经历。
同样不被父母重视,甚至被当做换取利益的工具。
可她却一直积极,乐观、向阳而生。
他想,在他短暂的人生中。
能遇见她,能看见另一种活法。
他死而无憾。
所以,他会守护她的人生。
不会让她像自己一样,别无选择……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找李花。
可却不知道她到底去哪了。
她小区的保安说,看见她被她妈妈带走了。
走的时候似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看着状态不太好。
李花同他说过。
要是没有温昭昭,说不定她已经被迫嫁人了。
所以,她现在失踪。
极有可能是被下药强制带回家了。
他真的不希望她出事!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内,他用尽人脉,却没有她的半点消息。
百般无奈,他只得求他的这位冷血父亲。
“父亲。”
“只要您肯告诉我她的下落,您要我做什么都行!”
向斯年重重磕头在地,额头霎时青紫。
向家早年间是地下黑势力壮大起来的,手眼通天。
只是十几年前才洗白,做起了手表企业。
但无论如何,他相信,只要他的这位父亲肯出手。
想找到李花,那便不是难事!
男人转动着手上的扳指,随手将纸笔丢在向斯年面前。
“签了吧。”男人懒懒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得掀起眼皮。
向斯年捡起那张纸,看了看上面的字:自动捐献心脏协议书。
他的手微颤,而后似是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他转动笔盖利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签了!”向斯年跪走到男人面前,垂头,双手将捐献协议递给他,“父亲,我签完了!”
男人接过那张协议书,捻了捻指尖间的香烟蒂,似笑非笑得抬眼:
“本来以为要费些功夫,没想到你居然愿意为了她毫不犹豫得就签字。”
“向斯年。”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的东西。”
“看来,我白教你了。”
向斯理从小体弱多病,不是在国内住院就是飞国外治疗。
说实话,平时他培养比较多的便是向斯年。
他们两人,向斯年最像他。
无论是商业天赋还是结交能力上,他都青出于蓝。
只是,向家不会允许一个私生子继承家业。
他妻子的家族也不会同意。
无论如何,毫无背景的向斯年注定是弃子。
“算了。”
男人将协议书放在一旁,面色淡淡。
“终归是个见不得台面的弃子,你再怎么重情又能如何?”
“你觉得,你死了,会有人替你讨回公道吗?”
“会有人在乎你吗?”
“她会知道你为她做的一切吗?”
“向斯年,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
男人冷笑看着眼前低眉顺眼、一言不发的少年:
“不过,不公平又能如何?”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你能做的,就是认命。”
“这就是你的命。”
向斯年捏紧了拳头,强扯出一抹笑意:“父亲说的是。”
这就是他的命。
但是,他能用他的烂命换李花光明灿烂的前途,值了。
男人将一个牛皮信封交给他,身子倚在背后的靠椅上:
“这里面是你要找的人的消息。”
“她的弟弟赌博输了十万。”
“交不起钱,便要以她的婚事来还。”
“对了,明早十点便是她的出嫁日。”
“从这到那个村,至少要八个小时。”
“要想找她,你得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