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娇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心中一个咯噔。
转过头去,便见父亲正一脸急切的疾步走入堂中,身后,还跟着一身朝服,同样极为匆忙的兄长。
而后,她还来不及高兴,便看见父亲便停在了她的身前,朝她怒喝道。
“谁让你出来惹事生非的!还不让开!”
裴玉娇正想着自己办成了这么一件事,父亲与兄长必会夸赞自己。
谁知父亲一见面便不分青红皂白,怒斥于她。
这似乎是父亲回京后第二次这般对她,还同样是为了江晚乔这个贱人,裴玉娇只觉心中委屈不已。
“父亲,您凶我做什么!是江晚乔她无礼在先,我……”
“住口!”裴铭见裴玉娇还不住口,立即再次喝止了她。
他颇为忌惮的看了江晚乔一眼后,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才侧过身去朝梁大人道。
“梁大人,我这女儿在家中被母亲惯坏了,平日做事便没个轻重,不成想今日竟还闹上了公堂,让梁大人见笑了!”
“今日之事说起来不过是女子间的口角,不值得惊动大人,我们……不告了!”
“还请梁大人念在小女年幼的份上,莫要放在心上。”
梁大人见变故又生,心中难免有些不痛快!
这宁远侯府的名头,虽然听起来比他这个从三品京兆尹显赫一些,可若真要论起来,不过也是强弩之末罢了。
裴家如今唯一领了实职的,也就裴清言一个刚上任的兵部侍郎,还连脚跟都还没站稳。
若非有太后这层关系在 ,不管是这所谓的郡主,还是侯府,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何况还是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江晚乔不过一介商户之女,他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愿意给她们几分颜面,顺着裴玉娇的意思将人处置了是一回事。
可这裴家人未免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些。
来告的人是她们,说要重责的人是她们,他重责后求情的也是她们。
如今说不告了的人,还是她们。
她们真当这京兆尹是他裴家开的不成?
为官之道,虽要审时度势,但若如此任人戏耍,让人觉得软弱可欺,也是做不长的,这个道理,他懂。
这个人情,他要卖,却不能卖的如此没有尊严。
梁大人想着起身朝裴铭行了个礼。
“侯爷,这人是裴小姐所告!本官也已经宣判,虽只是女子之间的口角,但江氏的确冒犯郡主在先,郡主方才已经替江氏求过情了,本官也轻判于她!”
“本官知道江家曾有恩于侯府,但法外虽可以容情,却不能完全凌驾其上,这个道理……想必侯爷应该也明白。”
裴铭自然知道这个老狐狸是故作姿态,只是他也知道,今日这事……的确是侯府太过儿戏了,自己不论如何,得给梁大人个交代,他才能顺坡而下。
但是仗责江晚乔是万万不可的。
江晚乔让江正带的话说的很清楚,若今日她走出京兆尹的时候少了一根头发,她便会同侯府鱼死网破!
不用明日一早,他的秘密便会传遍上京城。
想着这段时日栽在摄政王手上的大小官员,裴铭捏了捏拳,忽然再次侧过身去,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朝裴玉娇打去。
“逆女,今日之事都是因你而起,还不跪下向梁大人请罪!”
裴侯爷的手上用了不小的力气,裴玉娇朝后趔趄了一步,而后便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父亲。
“父亲,你打我?”
裴铭眼中满是冰冷。
“打的就是你!还不快跪下!”
羞愤与耻辱让裴玉娇眼中瞬间便积聚了满眶的泪水,她今日这般做,还不惜让自己受伤给江晚乔下套都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兄长的前途和侯府的将来?
她想,父亲和兄长既然拉不下面子来,她便帮他们做!
可是父亲……怎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下她的脸面?
她强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带着些倔强的看向父亲。
“父亲,女儿没错!为何要跪!”
裴铭见裴玉娇这般没有眼力见,连他这个父亲的话都不听了,不由又提高了些声音,厉声呵斥。
“裴玉娇,你再多说一句……今日出了这个门,你便自生自灭!本侯便权当没你这个女儿!”
裴玉娇听着父亲这般决绝的话语,心中一顿。
她嘴唇嚅嗫了一下后,终究还是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只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声音中满含屈辱的道。
“梁大人恕罪!是小女不懂事……”
“我不告了,还请梁大人……收回成命!”
只是嘴上虽然这般说着,裴玉娇瞥向江晚乔的眼神却满是怨恨。
梁大人见自己的目的达到,自然也见好就收,佯装叹息了一声后道。
“也罢,今日本官接的本就是裴二小姐的状子,既然裴二小姐决定不告了,本官也不好再继续追究!”
“不过江氏今日冒犯之人是郡主,此事还得经郡主点头才行,郡主以为如何?”
沈嘉和也有些没想到裴铭竟然对江晚乔忌惮至此。
看到与裴侯爷一同进来,却出奇的沉默着的裴清言,她顿时有些明白过来,或许……
江晚乔手中怕是握着侯府天大的把柄……
难怪江晚乔这般有恃无恐的随她们来京兆尹,她是早就知道裴铭不敢动她,便索性请君入瓮,给裴玉娇这个蠢货一个教训。
这个江晚乔……今日倒是一再让她刮目相看!
不过事已至此,眼下这个用江晚乔胁迫江家的主意,怕是无法继续了……
“梁大人言重了,我方才便说过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梁大人闻言点了点头。
如今该给嘉宁郡主的脸面他也给了,裴铭也给他递了台阶,这事到这里也算解决了。
“好,既然如此,那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了,退……”
只是梁大人那个堂字还没出口,一直沉默的宋晚便忽然提高了声音。
“梁大人且慢。”
梁大人拿惊堂木的手顿了顿,看向这个一直没被他放在眼里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
“江氏!本官已经赦免你的罪!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宋晚只直视着梁大人的眼睛,条理清晰的道。
“回大人,今日自民女进了这个门,梁大人再三改判,却始终未曾听过民女半句陈词!如今大人虽然赦免的民女的罪,却并未还民女清白!”
“梁大人毕竟是我上京百姓的父母官,民女斗胆,也想请大人替民女主持“公道”一回。”
“这件事……民女不愿“到此为止”!”
“民女自认出身卑微,于礼仪有所欠缺,但经过裴小姐提醒后,民女立即便向郡主见了礼,自问自己这番举止并无任何不敬之处!”
“也并未如裴小姐所言,出言顶撞郡主,更没有半个字提及当今陛下与太后,更遑论出手伤人。”
“裴小姐却捏造事实,当着大人的面,满口谎言!诬赖民女!”
“民女要告裴小姐藐视公堂与诬告之罪!”
“请大人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