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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烟火气的快乐,真正的伦敦

约翰大口吞咽着杯中的啤酒,廉价啤酒的味道并不怎么样,但这已经是底层人士难得的消遣了。

“保罗答应给这姑娘和她的母亲提供一日三餐,不过代价就是她要在这里跳舞当服务员,她母亲则在后厨工作。”

“保罗是谁?”

张训手指划拉着杯沿,难得有些放松的问道。

虽然点了啤酒,但他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点这杯酒也只不过是为了在酒馆显得不太突兀罢了。

不过看酒馆现在的氛围,张训显然是多虑了。

约翰大口的将杯中的啤酒饮尽,眼睛享受般的眯了起来,露出一个舒爽的表情。

听到张训的问题后他朝着后面努了努嘴,示意道;“后面那个酒保就是,他也是这间酒馆的老板,他还有个外号,叫做黑心保罗。”

约翰的声音并不小,显然并没有避着酒馆老板保罗的意思。

“该死的约翰!你又在抹黑我的名声!”

吧台后保罗正在用布擦拭约翰刚刚用过的杯子,听到他的诋毁后顿时不乐意了,将刚擦净的酒杯重重的拍在了桌上,十分不高兴的指责道:“保罗酒馆是附近街区里最有良心的酒馆了,要知道你们喝的啤酒我可只卖一便士!现在你们从哪能买到一便士的酒?”

约翰哼哼唧唧的没再说话,但等保罗招待其他客人的时候他便偷偷靠在张训耳边小声说道:“不要听他的狡辩,他一杯啤酒最少兑一半的水,黑心保罗不知赚了多少黑心钱。”

说是这么说,但他的眼神仍旧情不自禁的往张训手上一动未动的啤酒瞟了几眼,眼中露出一丝渴望。

张训自然也看出了他的渴望,将手上的啤酒递了过去。

“就算是兑了水,你也少喝些吧,不要忘记你还在工作。”

在这种小事上张训一向十分大方,只要不影响到自己,他并不吝啬给身边人好处。

“先生放心。”

约翰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我的酒量很好,而且这也是最后一杯了。”

随后他便小心翼翼的将酒接了过来,小口的抿着杯中金黄的液体。

张训则看着眼前热闹的歌舞与人群的喧嚣,感觉自己也一点点活了过来。

奔放热烈的音乐,被那些壮汉围在中间的吉普赛女郎就像一朵红玫瑰一样绽放着妖异的色彩。

这一切对张训来说都是那么新奇。

以往他参加的娱乐活动可能是因为阶层的原因都称得上是十分优雅。

大家更热衷于在私密的环境里谈笑风生,又或者捧着报纸对着国家大事高谈阔论,又或是玩一些棋牌游戏,彰显自己的智慧。

其中最野性的则是狩猎活动,但那也是牵着自己的猎犬参加而已。

也许有更刺激的活动,但那也不是张训这种人可以接触到的。

在参加那些活动的时候张训一直都是十分拘谨的,哪怕身边有熟悉的人帮助他融入,但张训大部分时间都是旁观着打发时间。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爱社交的,亦或是面对外国人时成了个社恐分子,更爱独处的美妙时光。

但就在此时此刻,张训深刻的意识到,他跟那群优雅的绅士小姐们永远都不会是一群人。

他爱这底层的烟火气,这让他有活着的感觉。

像一个平凡普通的人一样活着的感觉。

那天张训在酒馆待了很长时间,一直待到了夜幕低沉。

也许是因为氛围的感染,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喝了几杯啤酒,脸也变得有些红扑扑的,不知道是被这热气熏染的还是酒意上了头。

倒是约翰十分信守承诺,说是两杯就真的是两杯。

而张训也并没有喝醉,毕竟这啤酒里也不知道掺了多少水,喝起来真的跟水一样,在口腔里激不出什么浪花。

回到酒店的张训不知为何一直都很躁动,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总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

不得不说,今天的那个吉普赛女郎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感官刺激,并不是那种肮脏的欲望,而是一种更激烈的,对旺盛的生命力充满渴求的欲望。

也许是啤酒里的那点酒精发挥了些作用,张训总觉得自己的脑子发痒,想要写些什么,却又觉得差点东西。

他在蓝星本就是一个网络文学作者,更何况在文学院学习的这将近一年的时间,让他的水平提高了很多,只是心中的胆怯依旧让他踌躇不前。

张训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伦敦漆黑的夜空,这个已经彻底工业化的城市再也见不到星辰的闪烁,张训看到的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就跟他的懦弱一样,压抑沉重。

不知站了多久,久到张训那仅有一丝的酒意也被冰冷的空气驱散,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要自己写一本小说,一本完全由他自己创作的小说。

当然,他也不会放弃系统的优势,毕竟这才是自己的立身之本。

可他也想自己尝试一下。

张训悠悠的叹了口气,这大概是因为人总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吧。

也许是因为给自己找了点事做,张训很快便睡着了,等到次日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早餐,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左右了。

张训神清气爽的起床洗漱,随后便决定外出采风。

只要将自己的脸遮住,想必那些对华人脸盲的英国人肯定是认不出来自己的。

张训想的很好,但等他一打开房门,早早便在门外等候的约翰便将今天的报纸递了过来。

他神态轻松的说道:“这是伍德先生送来的《泰晤士报》,我想您应该看一看。”

张训在看到报纸时神经猛地一紧,实在是昨天那几十份报纸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哪怕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看到约翰一脸轻松的样子,张训便知道《泰晤士报》应该并没有抨击自己,最少也得是评价中肯,不偏不倚的。

张训的神情有些微微放松,他笑着接过约翰手中的《泰晤士报》,说道:“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了。”

说着便拿着报纸又回到了房间。

张训展开报纸,首先看到的是一整篇的奢侈品广告,这也是《泰晤士报》的老传统了,毕竟他们是面向中上层人士的报纸,奢侈品广告也是他们能存活至今的原因之一。

等翻到第二页,张训这才看到自己的大幅照片,足足有三寸大小,就在整个版面最显眼的位置,拍摄的是张训低头签名的照片,而他身边就是那个被立起来的告示牌,上面的字迹也十分清晰。

罗森·杰姆斯足足用了半个版面的位置介绍了张训跟他的作品,在他的笔下,张训被描述成了一个幽默又才华横溢的青年作家。

虽然文章并没有大肆夸奖张训,但字里行间充斥着对他的认同,也许是因为晚一天出版的原因,文章里张训的信息更加详细,也十分客观的描述了张训的身份与那些名人的关系,可以说是对《每日邮报》上威廉·拉塞尔的抹黑进行了十分详细的对照。

张训看完之后整个人说不出的舒畅,他都要疑心是不是亚历山大·伍德或者别的人给这位罗森·杰姆斯塞了钱,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夸自己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样的一篇报道下来,自己的名声应该不会坏的太彻底了。

张训将报纸放到了桌上,顺便还将藏在柜子里的那几十份报纸一起拿了出来。

人就是这么的奇怪,昨天张训还在为那些报纸感到不自在,今天偏偏又觉得这些报纸变得顺眼起来。

张训又一次的打开了房门,冲着守在外面的约翰说道:“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我想今晚我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先生,这是您应得的。”

约翰十分认真的回答道。

在他眼里,每一位文化人都应该收到尊重,尤其像张训这样十分温柔可亲的体面人。

他看着张训一副要出去的样子并没有说什么,默默跟在他的身后,只是在他们走到酒店大厅的时候问了一句。

“先生,我们不给伍德先生留个信吗?”

张训这才想起今天亚历山大很可能还会过来找他,因此他直接在前台借用了下电话打给了企鹅出版社,将自己即将外出的消息告知了守在电话旁的罗南夫人。

随后便带着约翰开始在伦敦的大街小巷游荡起来。

有约翰的保护,张训并不怕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带了一个本子出来,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便会随手记下来,他其实并不太清楚自己会写出什么来,但寻找灵感是最重要的事情。

也许在伦敦,晴天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不过就在这里待了几天而已,张训觉得自己的骨头缝里似乎都要存着湿意。

脚底下的石板湿漉漉的,张训沿着道路往外走去,界限分明的感受到了贫富阶级的差距。

市中心的伦敦有着干净明亮的街道,路边商铺的玻璃橱窗里展示着最时髦的衣裳与最华贵的首饰,街上的每一个行人都穿着的十分体面。

人们礼貌的互相微笑,点头示意,似乎修养已经刻在了英国人的骨子里。

但不是这样的。

越往外走,街道便变得越脏乱,泰晤士河并不是清澈的,一些衣着简陋但穿着整洁的行人在路上匆匆行走。

他们可能是理发师,可能是修鞋匠,亦或是单纯的帮工,总之他们没有时间停下来互相打招呼闲聊两句,狼狈的为着生活奔波。

而到了最外围,则是伦敦最贫困的街区,那些悠长看不见底的小巷里时不时传出女人似哭似笑的声音,一些穿着大胆的女性眼神暧昧的冲着张训和约翰眨着眼睛。

那些穿着破旧脏乱的男人们在路过张训与约翰这两个对他们来说十分体面的人的时候眼中总是忍不住闪出几丝阴冷。

约翰虽然一直护在张训身侧,同时用眼神不断警告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但时间长了他也有些头皮发麻。

他快步走到张训身侧,冲着正在埋头苦记的张训低声说道:“先生,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想我们应该先离开这里。”

张训听出了约翰话中的警惕,他放下了笔环顾四周,果然发现了周围的人有增多的趋势。

他低头轻声说道:“好,我们现在就离开吧。”

随即调转身子往来时方向离开,约翰则紧紧跟在他身后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张训他们想的很好,可惜他们已经进入的太深了,在这个最贫困的街区,就连苏格兰场都放弃了这里,只派了一名警察驻守在这。

可以说这片街区是天生的犯罪巢穴。

那些人察觉出了张训两人准备离开,便也不再掩藏身形,慢慢围了上来。

约翰此时已经后悔没有在张训踏入这片街区时没有拦下对方了,现在他只盼望两人在损失一些钱财后可以顺利脱身。

与约翰的焦虑警惕不同,张训除了在最开始时紧张了一下,随后便很快的镇定下来。

张训看着这些人凶狠的眼神,突然想起了自己在蓝星上曾经看到的一个采访片段。

那是一位看上去经验丰富的毒贩团伙打手,他说他曾经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可以帮助他人的消防员,而现在却因为生活所迫加入了贩毒团伙,而他未来的下场只有两个,一是进监狱,二是在帮派火拼中死亡。

那他面前的这些人呢?

他们在成为罪犯之前曾经想要做什么?

约翰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紧绷,常年的安保生涯让他敏锐的判断出了面前这帮人的领头人是谁,他将张训牢牢护在身侧,看着被众人拱卫着的大胡子男人沉声道:“我们只是误入这里,如果你们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谈谈,只要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就好。”

这是表示愿意花钱买平安的意思了。

而那个大胡子男人则戏谑的看向神情紧绷的约翰与被他护在身侧的外国青年,充满恶意的说道:“瞧瞧!看我们发现了什么?尊贵的少爷跟他的护卫竟然来到了怀特查佩尔街,这真是我们的幸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