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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这个人就像一朵奇葩,在满府小厮都避着樊璃走时,他却异常谦卑的、频繁的,跑樊璃面前扫叶子。

‘王大山’就是个扫地的憨人,在别人看来他简直装得天衣无缝。

但对一个触觉神经发达的小瞎子来说,这和谢遇脱光了叫他摸腹肌有什么区别?

在别人都不知道那憨厚谦恭的扫地僧‘王大山’,和护崽护到妖魔化的白繁有什么关联时,樊璃已经通过这两人说话的语气,咂摸一丝半点的异常了。

没事做的小瞎子有大把时间琢磨这两人为什么这么恭敬,现在人家叫他小主子……

于是这所有不对劲的地方,一下子全都凿通了。

他抱着魍的腰,语气从容的问道:“堂堂魍座竟然叫我小主子,那我爹不是樊休,而是温洋?”

魍腰身僵硬,话气平稳:“我不是魍,我跟着您是因为楚将军救过我,白繁发誓要一辈子追随她。”

樊璃:“哦——”

他认真道:“原来如此,那看来是我多心,误会姐姐了。”

魍绷紧的腰身略微松了些。

少年没再问了,魍如获大赦的去城外跑了一圈。

樊悦从身边呼啸而过,冲他们说道:“谢易说昨晚看到的鬼就是大将军,要带咱们去将军冢——”

魍拧紧眉头看看西偏的太阳,樊璃在背后问道:“姐姐冷么?”

“不冷。”

少年贴着他后背:“那就去昭陵。”

*

昭陵满山雪。

下马时,樊璃把自己的披风盖在魍身上,温声道:“山上冷,别冻着。”

“公子……”

“穿好,你着凉了就没人保护我了。”

魍眉睫微微下垂,没说话了。

披风盖在身上,那陌生温度直直钻进皮肉,一瞬间这披风里好像长满小嘴巴,逮着他一身软肉轻轻咬下去。

他怔住,望着樊璃的背影。

樊璃脚下站定,回身把手伸给他。

魍一步上去,牵着樊璃走到谢遇坟前,旁边山林里,喜鹊睁着一双小眼睛歪头看着两人。

谢家的少年们一个个爬下马背整理衣冠仪容,按辈分大小排成两队依次在坟前行礼。

樊悦牵着樊璃的袖子跟在最后面,弯腰行礼时说道:“那天樊璃胡说,大将军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樊璃:“是了,我都是胡说的,我现在看上成王了。”

雪意连忙在后面说道:“成王会拿棋盘砸人脑袋,更不好惹!快呸!”

“呸!”

大家见樊璃态度诚恳,便七手八脚的在他头上薅了几下,又折腾着把将军坟插满梅花。

斜阳俯照青山,松柏郁绿,雪漫江南。

少年们成群结队的把坟前、坟上的积雪扫净,樊璃站在雪地上,面向那冷冰冰的坟冢。

他朝前走去,指尖摩挲着坚硬严寒的砖石,小心翼翼。

就是这砖石把谢遇封在地下,叫他春夏晒不暖,秋冬与十三州严寒作伴,皮肤里永远透着凉意,眼底的厉红永远也化不去。

纤白指尖缓缓落在这厚重宽大的黑色石碑上,他轻碰着谢遇的名字,描摹谢遇的形状。

谢、遇。

笔锋里暗藏凌厉的棱角,和他本人很像。

樊璃弯下腰。

周围低低的交谈声突然哑火,众人讷讷看着他,看他把吻落在谢遇名字上。

冰冷掌心握住他手背:“不要吻石碑,冷。”

樊璃慢慢起身,说道:“小时候听言叔说起你,觉得你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有听到谁呼喊你的名字,你一定会庇佑他们。”

谢遇:“英灵没法插手凡人的因果,很多事只能偷偷做,比如找一具身体,陪怕冷的少年过冬。”

樊璃笑了笑,指尖右滑,落在旁边的空白处:“这里以后要刻樊璃的名字,现在刻也行。”

谢遇半抱着他:“那得先成亲。”

“嫁给你?”

“嗯。”

樊璃:“我考虑考虑。”

冷冰冰的双唇落在他嘴角:“风大了,回去。”

谢易几人眼眶有点发红,爬上马背时她迎着橙红色的斜阳,向樊璃说道:“你别傻,大兄毕竟已经……”

旁边的樊悦抹抹眼眶:“这些话我不给娘说,你喜欢大将军你就喜欢,只是别做过激的事,你就把自己的心意装着,他总会知道。”

“你和他没有可能。”谢家的一个公子闷声说道,“你是楚温惜的儿子,谢家绝不允许你进他的坟冢,他的墓碑上,也永远不会刻你的名字。”

这少年抿着唇,目光深沉的看着樊璃:“准许你来他坟前,是觉得没必要和你一个瞎子计较,但你方才那番行为、言语,已经碰到谢家的底线,下次不要再做。”

表情严肃的少年脸颊带着一点婴儿肥,攥着缰绳一板一眼的下了昭陵。

谢易轻声向樊璃说道:“你别怪他,他是小叔的儿子,把大兄当楷模,容不得别人在这坟前放肆的。”

樊璃:“那他得努力了,这时候是小古板,以后就是个老古板,谢遇根本不是古板的人。”

那少年耳根一红,皱起眉头,没和樊璃掰扯。

成王的马车停在山下,樊璃一下山就被接进去。

谢遇坐在马车里,朝马背上的魍扫了一眼,望着他身上那件披风。

魍掀开眼帘,视线穿过车窗朝谢遇看去,皮笑肉不笑:“天冷,成王殿下可仔细身子。”

谢遇静静看着他。

木窗缓缓下拉,窗门彻底合上之前,马车里白衣一晃。

谢遇箍着少年腰身面对面抱坐在自己大腿上,手搭在那截纤细后腰。

“啪——”

樊璃腰带解开之际,车窗彻底合上。

车厢随着两只铁轮在路上摇晃,男人低沉的声音隐隐从车内传出:“腿。”

“张开——”

“!”额角青筋暴跳,魍眸色冷厉的盯着马车。

他坐下是匹老马,不久便被众人甩下。

天黑下来,他驱着马慢慢走在郊外,轻声道:“成王被谁夺舍了?”

话落,身边幽冷空气突然聚为实体,魑穿着一身黑袍,眼上缚着黑色缎带,悬在半空与他同行:“谢遇。”

“啊,难怪——想法子引开谢遇,最好直接杀掉。”

“谢遇来破障,阴界下了敕令让两路护法神跟着,没法杀。”

魍:“那就引开。”

魑:“引不开。”

“……”魍抬眸看向对方,“樊璃是天字级任务,年底必须带他回魏国,你和鬼画一起,总能找到法子。”

“鬼画叛变,当了谢遇的傀儡。”

“那就杀。”魍语气冷漠。

魑面向他:“玄鹊眼中也有谢遇的鬼气,魍座,你已经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