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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眼黑很大,那尖利眼角旁边的小痣像故意用毛笔笔尖点上去的墨点子,上下眼睑宽而流畅,眼尾上翘。

他抬眸时这双眼睛波光潋滟,刚要显出妩媚相,便因为眼睛大的缘故削减了那份媚气。

然而不等人反应,眼角那颗小痣又把人拉进一片花妖狐鬼的迷离妖雾,再也走不出来。

他美得像踩着万千枯骨,却生就一脸谪仙模样勾引路人的妖精,好的坏的都藏在这张皮囊下了。

谢遇坐在胡床上垂眸看着少年,接触到对方空洞的视线后,他怔了一下,望向别处。

小猫怕谢遇杀了这小瞎子,连忙窜到铁杖边,双爪用力,撅着屁股把铁杖给樊璃滚过去。

一直滚到樊璃脚边。

小猫毛茸茸的抬起脑袋,见樊璃不动,便抬爪摁摁他脚背。

樊璃摸到铁杖后说道:“你很乖,自己去拿两条小鱼干。”

“你刚才说给一条的。那我现在吃一条,明天吃四条,好不好?”

樊璃抬手,从小猫头顶抚到尾巴。

它在樊璃手下呼呼几声。

樊璃:“他们好坏,是不是?”

小猫瞥了谢遇一眼:“他们坏,谢遇也坏。”

“樊璃很好,对么?”

“昂!樊璃可好可好了!我明天吃四只小鱼干噢!”

少年蹲在地上和小猫聊天,谢遇坐在胡床椅上注视着少年。

夜色入户,在那苍白的脸上涂了一条暗蓝色的线。

他瘦,蹲着时衣领微微分开,能看到半瞥凹下去的锁骨。

本来就不好养,动不动就小伤小病的,侯府却把他放在这偏僻院落里胡乱凑活着,可见他这些年过得都不如意。

少年说着,别开脸咳了几声。

随后习以为常的爬起来,去院中打了一桶水,挽着袖子舀水洗脸。

他擦了脸,又褪下衣衫踩在地上,挑起一缕发丝把满头长发挽起来,露出光洁纤长的后颈,往下,是单薄匀称的肩背和纤瘦腰身,腰窝底下双腿修长。

他站在井边仔细擦洗身体。

夜里凉,他边洗澡边打哆嗦,弯着足弓乱动时,细瘦脚腕便随着他脚下的动作微颤。

谢遇收回视线,垂眸看着膝盖。

小猫在樊璃洗澡时就蹲在水井上,凶凶的注视着井里那团黑气。

这水井里死过一个丫鬟,她是自己跳下去的,当时有人救她,她拉着对方想同归于尽。

后来那人被大家救上去,留她泡在水里如愿以偿的死了,成了水鬼。

谁知死了还没完,鬼也跟活着一样没什么自由。

水鬼就更难了,得找到替死鬼才能投胎,不然就得在这碗大的地盘上龟缩着,比当人还难受。

井里的东西浮出水面,满头长发黑蛇似的在井中铺开,一双灰白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井口。

小猫呵斥她:“敢冒头就打死你!”

她幽冷怨毒的注视着少年,做梦都想把对方拉下来,却怕那多事的小猫捣蛋。

猫是灵物,黑猫更是厉害,能使唤一般的小鬼。

要是小鬼不从,惹恼了猫大爷被它挠了,能疼半天。

她忌惮那毛茸茸的小猫。

小猫见谢遇过来,以为他也要把樊璃推入水井,亮着爪子怒斥道:“都要伤樊璃,你们坏!”

谢遇拎着它后颈皮丢去一边。

只这一瞬,水底的东西便甩出密密麻麻的长发,圈着樊璃脖子要将他拽入水井。

她弯着一双灰白色的眼睛,笑容狰狞的盯着少年。

樊璃往前跌撞一下,匆匆摁住半人高的井台。

心口没来由的发慌。

这时,一道声音在耳边低语蛊惑,是个沙哑的女中音。

“又瞎又穷的侯府累赘,活得这样累还不如死了算了。”

樊璃愣神的摸着冰冷井台。

是啊,他又瞎又穷,外面有个王慈心和谢禅等着收拾他,里面有个王氏等着看他好戏。

他这些年的确活得很辛苦,要是没有人指路,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那声音又道:“就这样结束吧。”

结束么?

结束后,就真的万事大吉了么?

不会连死都是个穷鬼、瞎鬼吧?

突然,一股浅淡的雪梅香扑到鼻尖。

这梅香好熟悉,是谁?

谢遇站在他身边,拽着那蛇似的头发将鬼物拽出井口。

水鬼被外面的空气一燎,身上当即就着了“火”,皮肤燃着火星一片片剥落。

她被谢遇扣着头顶,头骨的位置转瞬间碎裂变形。

“啊!”女鬼凄厉的惨叫一声。

“谢道逢!我认得你,是他母亲害死你,你如今要帮他?!”

谢遇一只手捂着樊璃耳朵,黑色的阴气立马覆盖另一只耳。

他微微弯腰,轻声向女鬼说道:“我也听说过你,你就是那个不知好歹,将救你的人拽下水,差点淹死对方的混账奴婢。”

女鬼看他眼底猩红,忍痛厉笑道:“啊,原来战死的英灵就是你这样子啊!阴界也搞特权了!明明都是鬼,为什么你杀了那么多人,还要让你来人间破障、给你投胎做人的机会!”

“你身上的杀孽比刽子手还重啊!你凭什么?!就因为那些人都是你打着家国的名义杀的,便能放你一马还把你高高捧着?”

“你别忘了,就算那些人是魏国人,那也是人啊!凭什么!凭什么你这种杀人如麻的家伙不死在十八层地狱!”

谢遇五指刺入女鬼头部。

“倘若我不杀掉魏国人,他们便要杀掉你、你的家人、邻人、国人。”

女鬼挣扎不开,只得换个态度讨好道:“大将军既然是来破障的,那我替你杀掉他!”

谢遇没再多说,手下用力,将这鬼物彻底捏碎。

惨烈非人的嘶叫声响彻夜空,又在瞬息间消停。

月色仍旧朦胧宁静,没人知道这偏远清冷的小院里发生了什么离奇怪事。

外面灯火万千,人们在华灯长街中走动游玩。

却不知奇形怪状的阴物也走在人丛里,夜复一夜的与活人并肩同行,往活人头上、肩上吹气,吹到那阳火闪动时,它们就大声怪笑起来。

被堕胎的婴灵扒在母亲的腰上,被削首的冤魂在菜市口找头。

小黑猫指挥一帮病痨鬼、短命鬼和狗打架。

生前当过戏子的鬼怪在人群里乱跑,冲行人做尽丑态。

这些阴物听到那非人的惨叫,齐齐跑来侯府观望。

纷乱嘈杂的喁喁声就在来来往往的仆从身边响起来,满府下人穿过一只只阴物,却对这些东西的存在毫无所知。

只觉得今晚的狗大片大片的狂叫,吵得很,有些反常。

“鬼死了。”

“鬼杀鬼了。”

“谁杀鬼?”

“是个战死的英灵。”

“好可怕。”

“西脚院的水鬼,还没找到替死鬼就死了,她可真该死啊。”

“死的是谁?”

“西脚院的水鬼死了,嘻嘻——”

主院里的大黄猫突然厉喝一声:“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