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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十里,和亲的马车颤悠前行,喜乐声被风声扯得时断时续。

送嫁队伍逶迤于古道,丫鬟婆子簇拥着盛装的喜庆的马车,脸上看不清喜悲。

骏马驮着嫁妆,箱笼上的铜锁在阳光下闪烁,一车车的棠国特色光明正大的展示给百姓们看。

路旁堆积着新下的薄雪,仿佛春节的热闹散去,只留几分离别的萧瑟。

“这是和亲的队伍吧,好多人啊,哎哟!看那马车上的华盖,啧啧,这是宫里的绣娘绣的吧!”

“你懂什么!这是宗室的贵女,陛下亲封的贵女!那嫁妆都是礼部精心准备的,说不定陛下还有添妆呢!”

“真好,我出嫁的时候只要有那么一箱都知足了。”

“别做梦了!”

看热闹的百姓站立在街的两边对着长长的和亲队伍热烈的讨论着。

这算是棠国近期最大的国事了。

一阵东风吹过,吹起了马车未关紧的窗帘,新娘透过轿帘缝隙,望着熟悉的街道与人群,泪水在眼眶打转,手中紧攥着丝帕。

新娘脸庞细嫩白皙,似羊脂玉柔光四溢。

双眸清澈明亮,宛如一泓秋水。琼鼻小巧,唇瓣粉嫩如樱,尽显高贵清雅。

原先还很热闹的街道在这一刻居然同时安静了一瞬。

就像所有人都被那惊鸿一瞥所震撼。

“哇!美人!好美的新娘子。”

“这么好看的姑娘,京城之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你们知道这是谁家姑娘吗?”

“好像说是广恩伯家的千金,正儿八经的皇族血脉。”

“之前不是听说广恩伯家只有一个闺女吗?”

“可能是二姑娘,平日里不常出来,之前有打听说是身子不太好。”

“唉,可惜了。早知道有这么一位二姑娘,我就去提亲了,看着好好的佳人去和亲,心痛啊。”

“就是!还便宜了伊丹人。我们棠国的男子哪个不比伊丹的男人强?”

“别胡说,那可是王储。”

那窗帘合上,遮挡了全部的仙颜,周围百姓无不露出遗憾之色。

人群中大皇子也同样露出懊恼之色。如此绝色,就这么便宜了伊丹王储,实在让他心有不甘。

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从中也得到了一部分他想要的好处,美人与权势他还是分的清孰轻孰重。

此刻傅梓阐也穿着厚厚的斗篷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

这也是他伤重以来第一次出门儿,原本只是想出来打听打听母亲的下落。

他怎么都不相信母亲会抛弃他,回到京城。

谁知竟然会遇到伊丹王储带着和亲的公主离开棠国。

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刚刚虽然只是掀开窗帘的瞬间。但那张脸他怎么也忘不掉。

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他从那张脸上看到了母亲的少女时期,也看见了他从未见过的野心勃勃。

这真的是他的母亲吗?还是只是与母亲相像的女子?其实是不是,他心中早有答案。

尤其是看到在陪嫁的队伍当中,有不少是母亲院中的嬷嬷们,哪怕她们换了装扮与妆容。

傅梓阐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他亲眼看见梅嬷嬷从那辆公主坐的马车内探出头,不知在和前面的车夫说些什么?

“母亲,连你也要抛弃我吗?”

如泣血般的哀求,散落在风中,却吹不进母亲的心里。

眼神变得阴狠,傅梓阐紧了紧斗篷,果决的转身而去。

“真好看,新娘子真好看。永乐公主拉着铃兰,趴在窗户边上往下看,满脸憧憬的说道。

钱千岁在一旁喝着水,笑着说道:“那早知道就不换人了,你当这新娘子多好。”

永乐公主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虽然很不厚道,但是还好这位姐妹替我们去和亲。不然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傅铃兰也很是羞愧的问道:“这位妹妹真的是自愿的吗?我爹娘都很感激她。”

“放心好了,这是她的志愿,也是她的向往,人各有志,你们各取所需罢了。”钱千岁点到即止,也不愿再说。

目前就算女帝也只以为新娘是太妃娘家的侄女,因为家族获罪没有了出路,才愿意和亲,搏个前程。

虽然这一条青云路是一条死路,但钱千岁也算是在太妃陪着王储失势之前,送给她一个绮丽的梦。

“我真是个好人。”钱千岁很满意的自语道。

“哎,你们书院那个打了大板,状告自己亲生父亲的学子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女帝察觉到了什么?近些日子以来,已经很少招永乐公主去御书房了,她的消息来源自然也就断了。

谈起陈执,钱千岁先是有些心疼,但同样也很是骄傲的说道:“确实打了板子,在书院养伤呢!

不过大理寺审案后证据确凿,他父亲下了大狱,按律子告父他被夺了科举的资格。

没有了做官的命,以后可能只能走技术工种咯!”

当官又不是唯一的道路,相信陈执在击鼓之前都想好了。

“老天爷啊!我们是无辜的啊!为什么要抓我们!”

与热闹的和亲队伍做对比,不少官员的府门被硬生生的打开,大理寺的官兵根据陈执从父亲那里偷偷弄来的名单,挨家挨户的抄家。

有些人家完全没有准备,家主恐怕在上早朝的时候就已经被带走了,剩下的女眷孩童哭天喊地的被毫不怜香惜玉的官兵推搡着离开了自家的宅院。

紧接着一箱又一箱与这些官员俸禄,完全不匹配的财物被搜了出来,就这么毫不顾忌的放在敞开的庭院内。

好事的百姓那头刚送走和亲的公主,这头又听说大理寺抄家,一时间全部散去,追着热闹跑了。

以此次大理寺完全不留情面的探案方式,就可知其背后女帝的态度,这一次女帝就是要借着良心纸业与磐石书院的事情为由头,明晃晃的向大长公主发难。

陈执就是那个递刀人。

而刀不但斩断了良心纸业的枷锁,也砍掉了大长公主在六部中潜伏的一些棋子,毁掉她部分根基。

“被抓的人都被定为无罪,好些伙计不准备休息,都想着回去开店呢。”

被阴霾笼罩过的磐石书院再一次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