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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失八里汗涨红了脸,想大骂一句“敲你马”,却只敢在心里哔哔几句。

“太师,这也太多了,我汗国国小民弱,实在是无力负担啊。”

眼看也先毫无反应,别失八里汗又一脸祈求状,看向了朱祁镇。

“陛下?”

“陛下?”

“嗯?”

朱祁镇不好再装下去了,他笑眯眯地对着别失八里汗说道:“爱卿,有什么事吗?”

“陛下,这,这战争赔款,实在是太多了啊!”

“就算是贷款,恐怕也会将汗国财政拖垮呀!”

“陛下,您能不能想想办法?”

眼见捉急的别失八里汗,朱祁镇艰难控制住面部表情,若有所思道:“嗯,朕来想想。”

“想到了!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汗国税赋多是实物,那干脆用实物折价抵押吧。”

“比如粮食,比如棉花,比如葡萄干……”

“谢陛下!”别失八里汗大受启发,这倒是个好主意。

粮食可以,许多沙漠绿洲可以产水稻,种小麦。棉花更可以,这玩意多得是。

明年下令农民多种棉花,别失八里汗默默想到。

“太师,用粮食和棉花折价,嗯,考虑到当地百姓的生计,主要用棉花吧,你看如何?”

朱祁镇问向也先,也先当然表示同意,别失八里汗则是面露感激。

还考虑百姓的生计,果然是一代圣君啊,哪像我,作为他们的大汗却从来不管他们的死活……

朱祁镇不知道眼下棉花产量,可是他记得,在兵荒马乱的20世纪上半叶,这里的棉花产量能达到5000万吨。

目前东察合台汗国没有战乱,当下气候条件相对还更好,只要努努力,没理由达不到这个数字。

“既然这样,那汗国可以用棉花来抵偿债务,嗯,本着公平交易的原则,棉花价格按大明甘州的市价进行。时间也可宽限,十年、十五年,均可。”

这番话让别失八里汗一阵轻松,如果赔偿拉长到了十年,那情况就好多了。

“陛下,臣答应。”

“好,既然可以,那就在契约签字吧。”

守候在一旁的书吏被召唤过来,双方逐字推敲和约的每一个字。

随后,和约被呈在朱祁镇案前。

“嗯,不错,很严谨,基本把朕提示的要点都囊括进去了。”

朱祁镇看罢和约,点了点头,用朱笔修改了几处小瑕疵,将其递给了也先。

也先仔细看了一遍,说道:“陛下,臣无异议。”

和约接着递到了别失八里汗手中,汗王接过,仔细读了一遍,也点头说道:“陛下,臣无异议。”

“好,既然这样,那就照和约进行。”

朱祁镇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来人,将此草稿重新誊抄,并对照转写为汉文、回鹘文。”

“除了三种文字互相映照,和约签订之后,再令人勒石,立碑于别失八里城中。”

“是,陛下。”

书吏继续誊抄、翻译,众人起身,也先拉着别失八里汗的手,像是见了阔别多年的老朋友:“汗王远道而来,让我等蓬荜生辉!”

“今日兄弟我在营中设宴,略备薄酒,还请汗王不要嫌弃。”

“呵呵,谢太师。”别失八里汗借坡下驴,客气地说道。

众人在瓦剌军营,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大势已定,别失八里汗倒十分洒脱,整场宴会兴致颇好。

这不由得让朱祁镇对其高看了几分。

午宴之后,文书也已经誊抄准备完毕,也先像中原文人,在每一份文书上面签下花押,并盖上印章。

别失八里汗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也盖上了自己长方形的印章。

最后,文书被呈给朱祁镇,朱祁镇随笔花押,盖上了他的“皇帝之宝”。

这场大戏,到此也基本结束。

“陛下莅临我邦,尚未巡视王城,请陛下入城,臣设宴款待!”

保住了别失八里城,汗王心情很是愉悦,无论情理,他都要请朱祁镇进城。

他有意识忽略了也先,也先也懒得点破,因为对他俩人来说,都是自己不进城更好一些。

“好,朕就入城看看。”

朱祁镇一脸无所谓,朕的国土,虽然眼下是个属国,那也是老子的封疆。

若按近代标准,朝贡体系下没有主权的属国,算领土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这里很快就要郡县了。

“伯颜、其木格,袁彬,走,进去看看。”

朱祁镇带着几人,以及30人的卫队,跟着汗王进了他的王城。

消息早已传回城市,人们心中也不再那么惊慌。朱祁镇乘着车驾,从城门主干道缓缓而入,经过很长一段距离,来到了别失八里汗的王宫。

一路走来,朱祁镇看到了和中原,草原都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草原元素有一些,但不算太多。

古城的建筑多是泥土本色,门窗则有木色、绿色和蓝色等色彩,像华丽一点的建筑,外表全是波斯样式的马赛克瓷砖。

王宫规模颇大,很像撒马尔罕的建筑群,在蓝天白云下颇为壮观。

“汗王,你这建筑,很像撒马尔罕古城啊。”

在王宫下车,朱祁镇边走边评价。

“哈哈,陛下说笑了,臣这处宫殿,怎能及得上撒马尔罕城呢?”

朱祁镇了然,撒马尔罕是中亚最大的城市,这里仅仅王宫有那么几分韵味,论建筑规模,肯定是有所不及的。

“陛下,臣不敢欺君,但这座城并非仿自撒马尔罕城,而是从伊斯法罕请的工匠。”

别失八里汗恭敬地回答道。

“原来如此。”朱祁镇切换到波斯语,“伊斯法罕,天下之半。不错。”

别失八里汗一脸震惊,他听懂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天子竟然知道伊斯法罕,甚至还能说出一句波斯语。

“汗王,罢了找几个会修这种房子的匠人,给朕打包带回去。”

看到朱祁镇喜欢这种建筑风格,别失八里汗很是高兴:“陛下,没问题,臣这就差人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