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同时明白,自己的道行,远远不能与天将抗衡,若是留在娘子身边,只怕会成为娘子的拖累。
可她实在舍不得离开娘子,这一去玉门山,得好些天才能回转呢!
“娘子,好好怎么不见?”
……
顾娇这才想起来,那狐狸跑去哪里了。
自己好似把她推进了城外的一片树林里头。
可这都大半天了,她怎么还没回转?
顾娇心中觉得奇怪。
就算她被神将发现了,自己也绝对不会不知道啊?
“罢了,时间紧迫,不用等好好回来了,宁宁跟东仓君带大郎跟杏娘出发吧。”
这一路上有宁宁跟东仓两个在,想必她们自保无虞。
“是。”
宁宁点头应了,但她还是抬头对顾娇道:“送到地方了我就回来,娘子千万保重自己啊!”
“你放心,我在安西关等你们回来。”
顾娇拍拍她的头,对高逸道:“快去吧。”
……
土番大营。
大将脸色灰败,带着几千人如逃命一般跑了回来。
也顾不得那个老道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这哪里是攻城,根本就是神仙打架!
哪是凡人能沾边的?
他们都是肉身凡胎,若是上了这老道的套儿,被他拿去炼成了人傀,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最后变成一堆碎骨烂肉——
大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温热的。再想想今日亲眼目睹的那一堆堆腐肉枯骨,他身上一抖,打了个寒战。
这仗还要怎么打?如何能打?
大顺的那个黑衣女人,连天神都能烧死,谁能打得过她?!
打仗他的确不怕,单纯送死他可不愿意!
不行,必须要去见大王妃,必须得劝她退兵!
土番十万好儿郎,怎能葬送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战事之中!
他这样想着,进大营后下了马,大跨步就往中营而去。
大王妃的营帐在他的营帐后头,占了整个大营中最好的一块位置,营帐的顶上挂了正红的旗帜,四周都有侍卫把守,寻常人根本不能靠近。
他走到大王妃的营帐前,果不其然,过不去。
卫兵将他拦住了。
“烦请通报大王妃,末将普赞有要事求见!请大王妃务必见一见我!”
他对卫兵道。
“将军请等一等。”
卫兵进去通报,很快便回转。
“将军,大王妃身体不适,不见人,还请回吧。”
普赞浓眉一皱,这大王妃怎么回事,自来战场就身体不适,总也不肯见人。
每次有什么指令,都是让那个古里古怪的老道转达。
大王妃,不会根本就不在营帐里头吧?
他心中生疑,便不肯走,干脆站在营帐外高声叫道:“末将真有要事,事关我大军生死存亡,还请大王妃见末将一面!”
普赞连着喊了好几声,惹得周围好些人频频侧目。
片刻后,从大王妃的营帐中,出来一个侍女,对他低头行礼道:“大王妃请将军进去。”
普赞有些得意的点点头,跟着那侍女往营帐中去了。
他还是第一次进大王妃的营帐,心中略有紧张。
这营帐极大,一进门,就看到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毯,织纹繁复华丽,踩在脚下十分柔软。
普赞不动声色的抬起眼,审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皆为奢华。
几乎是把王宫中大王妃的起居之处,按原样搬了过来。
他刚看几眼,就听到带他进来的侍女绕到一面镶金错银的大屏风后头,道:“将军来了。”
想来大王妃就在屏风后了。
普赞的目光在一旁的雕花木案上扫过,脸上几乎掩不住鄙夷。
上头摆着酒壶酒杯,都是纯金的。
行军在外,一切以简便实用为上,果然是深宫里头的女人,吃不得一丁点儿苦,竟然还带着这样贵重的东西。
虽然在心里暗暗唾弃,但他脸上不敢显露,只对着屏风弯腰行礼,口中道:“见过大王妃!”
“你有何事?”
大王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普赞对她也不熟悉,并不在意。
他只将今日战场上看到的情形拣要紧的与大王妃说了,口中道:“末将觉得,既然已经牵扯出神鬼之争,这场战事,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我们都是凡人之躯,在天神眼中,如同蝼蚁,与其白白送了性命,不如暂且回转,再图日后。”
他说得十分中肯,可那大王妃却蹦出两个字——“日后?”
“是,如今不是好时机,我们可以先退兵……”
“退兵?!”
“是……”
“大胆!你既然是领兵大将,如何敢说出这等言语动摇军心?!”
“不是,大王妃……”
普赞的浓眉皱成一团,这大王妃,怎么油盐不进呢?
他还记得这女人颇有城府,也有头脑,不然当初也不能推了她的儿子上位,成了土番国王。
可今日一见,怎么连话都听不明白?
“你要是再敢说这种丧气话,扰乱军心,必以军法处置!退下吧!”
不是……
怎么就要我退下了?
普赞心中气恼,这女人,简直不知所谓!
他上前一步,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从屏风后头探了出来。
“将军,大王妃请您退下。”
老道对他行了个礼,手中拂尘轻轻一扬,一阵风迎面扑来,打在普赞面上,“噗”的一声,让他连退几步。
他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个耳光,面皮迅速涨红,肿了起来。
普赞捂住脸,惊得瞪圆了眼睛。
这老道!怎么也在这里!?
他心中忌惮此人,生怕他用个什么手段,就能无声无息的要了自己的小命。
咬了咬牙,他只得一拱手,对屏风后头的人道:“末将告退!”
转身便气哼哼的走了。
老道见他走了,便又转回到屏风后头,看着坐在椅上,一脸呆滞的玉河公主,脸皮一皱,露出一个略有点扭曲的笑来。
“殿下,普赞虽然走了,可贫道觉得他已经疑心了,不如贫道干脆将他也杀了,做成人傀如何?”
端坐的大王妃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只有在这道人允许的时候,她才能说话。
她心中早已懊悔万分,呆滞的脸上,淌下两行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