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声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掉到地上,脸色刷的惨白。
“怎么了?”秦楚紧张地上前询问。
梅雨声无助又惊恐地望着他:“怎么办?明琪出车祸了!”
秦楚瞳孔一震,握住她的肩膀:“别怕,应该没事的,我们去看看。”
梅雨声慌乱地往外跑,秦楚抓起一件外套跟了出去。
周夏原本缩在拐角处,偷眼看着外面的热闹,心里暗忖,原来这就是陈浅浅说的梅姿,确实很漂亮,但她一眼就看出,梅姿和她们不是一路人。
此时听见梅雨声说谢明琪出了车祸,急忙跑出去,追上他们时,秦楚正要启动车子。
“梅姨,我也跟你去!”
梅雨声点点头,她跟着去也好,可以和陈浅浅做个伴。
周夏坐到后座。
路上梅雨声又和陈浅浅通话,问了是哪家医院,车子径直开过去。
一路疾驰,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到了市中心医院。
急救室外面,陈浅浅满脸泪痕跑过来:“梅姨,怎么办?”
梅雨声心脏都快跳出喉咙口,绝望地望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以及门楣上面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她抱住陈浅浅:“你妈,怎么样了?”
“我妈,她没事,可是我爸……”陈浅浅语声哽咽,哭得声音都哑了,“医生说会尽力,呜呜……什么意思啊,我爸会不会……”
“你是说,你妈没事?她在哪里?”梅雨声急切问。
“在病房里。”陈浅浅抽噎着,指了指外科病房的方向,“206室,她只是右胳膊和右腿轻微骨裂,没有大碍。”
“哦,吓死我了!”梅雨声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想到陈涓生正在抢救中,又担忧地问,“你爸伤得很严重?”
“嗯,”陈浅浅点了点头,“听交警说,出车祸的瞬间,我爸把我妈护在了身下,所以……”
梅雨声心里一阵翻涌,说不出的滋味。
周夏站在陈浅浅身边,安慰她道:“别担心,叔叔也会没事的。”
说话间,程鹏脚步匆匆地过来,他去和交警处理一些事情,办完了急忙赶回来陪陈浅浅。
秦楚低声向他打听事故的处理情况。
“是肇事车辆的全责,”程鹏皱着眉头道,“那辆货车超载,又在城区的街道上穿行,速度太快,拐弯的时候来不及刹车,和谢姨他们的车撞上的。”
“周边的监控和行车记录仪都录下了全过程,他逃避不了责任。问题是,那个货车司机家境贫穷,离异状态,家里还有小孩子和老人,不但不能承担赔偿,还不想被判刑,他的家人正哭闹呢。”程鹏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秦楚沉思片刻:“别急,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程鹏点头,和陈浅浅说了一声,带着秦楚出去了。
“夏夏,你在这里陪着浅浅,我去看看你谢姨。”梅雨声叮嘱完,急忙往病房跑过去。
……
谢明琪昏昏沉沉的,感觉浑身都痛,残留在脑海中的最后一丝记忆,是陈涓生苍白的脸,以及额头上流下的两道殷红的血迹。
昨天夜里,她睁着眼睛到了天亮,眼泪已经流干了,这段日子以来给她带来的虚浮的优越感,渺茫的似乎能再次够到幸福的错觉,在江湄出现的刹那,再次打破了她的幻觉,她又颓然跌回了尘埃里。
她不敢闭眼,怕陷落到无尽的绝望的深渊里,再也醒不过来。
而此刻,她倒是希望不要再睁开眼睛,就这么永远沉睡下去。
可深切的恐惧令她一阵阵心悸,嘴里低喃着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名字:“陈涓生、陈涓生,你不要死!”
他们是怎么出的车祸?
谢明琪脑中一片混乱,她早上本来是很平静的,平静地吃了早餐,平静地换好衣服,为了这个特殊的日子,她还专门穿了一身昂贵的米色套装,这是她最贵的衣服了,外面套了一件胭脂红的皮草。
当年结婚的时候,她都没穿得这么隆重。
精心梳了头发,还用卷发棒卷了几个大发卷。
妆容也很精致,为了掩盖失眠带来的憔悴。
陈浅浅要和他们一起去,被她瞪了一眼:“你爸妈结婚的时候你去了吗?没有吧,那么离婚也不需要你!”
她和陈涓生的事,从开始到结束,他们都单独完成。
走出家门,看到陈涓生穿着昨天的衣服,缩在楼道的角落里。
大概是一夜没睡的缘故,他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衣服也皱巴巴的,比上次在青苔镇酒店遇到他的时候还狼狈。
陈涓生抬起无神的眼睛,看了看她。
其实他出门的时候带了手机,手机里还有钱,应该能找个地方过夜。
但他没有,也许是因为愧疚,以如此惨状来赎罪,甚至潜意识里,还想博取同情?他也说不清。
冬夜里真的很冷,他不停地跑跳,也驱赶不掉从心底升起来的寒气。
他觉得自己可能活不到天亮了,等谢明琪出来的时候,会看到他冻僵在家门口。
他设想那一刻,谢明琪会是什么心情,悲伤?可怜?还是欢喜?
应该是觉得他活该吧!
就在他差一点冻死的时候,谢明琪打开了门,两个人视线相撞,又迅即移开。
谢明琪优雅地走在前面,陈涓生踉踉跄跄地跟上。
她开着车,他坐在她旁边。
以往出门,都是陈涓生开车的,但谢明琪觉得,在人生中第二个最重要的日子里,她要占据主导地位!
通往离婚路上的车,应该她来开!
本来两个人都很沉默的,不知道谁先开了头,他们又不可避免地吵了起来。
陈涓生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竟然大着胆子跟她掰扯起来,数落她的强势不讲理,他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又解释说,他真的是最后一次见江湄,是江湄主动联系他的,为了把欠条还给他。
谢明琪这辈子第一次听到陈涓生说这么多话,哪怕当年热恋的时候都没有过。
她听得心头火气,把汽车喇叭狠狠地按了几下,行人吓得跳了老远,转头朝她的车怒视一眼,嘴唇翕动,不知道在骂什么。
不知不觉脚下用了力,一脚油门窜出去,吓得陈涓生惊恐地抓住抓手。
总算闭嘴了,谢明琪松了口气。
随即,拐弯处一辆重型货车冲了出来,正对着他们的车子,电光火石间,谢明琪吓傻了,本能地往旁边打方向盘。
但车速太快,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竟然斜漂起来,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车身剧烈一震。
谢明琪耳朵都快被震聋了,脑中划过一个念头:“完了,出车祸了!”
忽然一个身影朝她压过来,把她牢牢护在下面,鼻腔中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独属于陈涓生的味道。
谢明琪艰难地抬眸看他,只看到他苍白的脸,紧闭的眼睛,以及额上流下来的触目惊心的红色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