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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声悚然一惊,眉心收敛,沉下心仔细思量,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岳江亭的爱消失的。

或许是在他蔑视的眼神里,在他嫌弃的语调里,或许是在他无视她的态度里,在他对她的漠不关心里,日复一日,从伤心失望到习以为常的过程里,她的爱逐渐消失了,她竟然直到此刻才察觉。

“雨声,你陪我去找找他吧。”谢明琪的声音细若蚊蚋,透着羞窘和无奈,“我,我想找到他,和他再谈谈……”

梅雨声知道她为了面子在找补,无声叹了口气:“好,我陪你。”

“谢谢你,雨声,只有你在我身边了。”谢明琪眸中泛起泪光,又强行压了回去。

“别说傻话,你还有浅浅,比我强。”梅雨声吸了吸鼻子,唇角勾起一朵笑意,“当务之急,你先好好休息,等养好了身体,有力气了再说。不管是去找陈涓生,还是去揍岳江亭,我都陪你去。”

谢明琪噗嗤一声笑了。

梅雨声给她剥了一只橘子,笑道:“上次是你陪我住院,现在换我陪你了。”

“你还说呢,程鹏这小子区别对待,给你送的是花,给我送的就是营养粥。”谢明琪佯装恼怒地翻了翻眼皮,“合着我就是个俗不可耐的人。”

梅雨声轻笑:“他和你亲近才送吃的,送我鲜花明显就是客气又疏离。”

谢明琪略一思索,点头道:“有道理。”

两个人闲聊着,程鹏打了电话来,谢明琪接了,听电话期间神色变换不定。

梅雨声担忧地望着她,不知道程鹏说了什么。

放下手机,谢明琪神色凝重:“程鹏查到江湄那个贱人住在什么地方了。”

“这么快!”梅雨声讶然。

“江湄在他的一家店里打过工,一个和她比较熟悉的员工告诉他的。”

“哦,”梅雨声恍然,“陈涓生应该和她在一起,你,想去找他?”

谢明琪一把扯下输液针,翻身就要下床。

梅雨声惊呼一声:“你好歹输完液再去,不急在一时。”

“不行,”谢明琪一边换下病号服,一边说,“陈涓生说要离开一段时间,说不定现在已经走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梅雨声不再劝,帮她拿了包,顾不上办理出院手续,急匆匆跑了出来。

拦了一辆出租车,谢明琪说了一个地址,是一个老小区。

“程鹏说,等中午他先去看看,我不能等了。”谢明琪坐在车里,眸色幽深,“我怕他打草惊蛇,陈涓生会躲开我,除非我答应离婚。”

梅雨声很想劝她,这样互相消耗下去没有意义,但随即想到,自己没有权力也没有立场判断是否有意义。也许在谢明琪心里,一天不离婚,她和陈涓生还保留着千丝万缕的牵绊,一旦离了婚,就真的成了各不相干的陌路人。

谢明琪和陈涓生,与自己和岳江亭的感情不一样。

她选择了闭嘴,默默地跟随。

车子很快拐进了一条小巷,穿出小巷,是一片差不多三十年房龄的小区。

没有物业,不会被阻拦,但也不好打听情况。

谢明琪拦住一个出来晒太阳的老太太,询问江湄住在哪里,还算幸运,老太太恰好是江湄的邻居,给她们指了方向。

她们走进六号楼的楼道,沿着堆满了杂物的楼梯上到四楼,在一扇掉了漆的防盗门前面停住脚步。

谢明琪攥起拳头砸了砸门,咣咣地响,里面毫无动静。

梅雨声拉了拉,锁住的。

谢明琪又砸了一会儿,还是没人,不禁动了气,连脚也用上了,踹了几下。

对面的门开了,探出一个中年妇女的脑袋,顶着一头细卷:“别砸了,那家昨天已经搬走了。”

“什么?昨天走了?”谢明琪一愣,脸上浮起复杂的表情,这么说,陈涓生给她打完电话就走了,或者干脆就是在路上给她打的电话。

“是啊,那女孩退租了。”中年女人不耐烦地说,“你们再影响我休息,我就报警了!”

梅雨声拉着失魂落魄的谢明琪下楼。

“他走了,他可真狠,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么狠呢。”谢明琪喃喃道。

“别胡思乱想了,他即便走也走不出地球去,我们再想办法找。”梅雨声撑住她的身体,怕她摔倒。

谢明琪苦笑:“算了,不找了,人家想躲着我,还能轻易被我们找到?”

“等我想清楚了,就给他打电话,回来离婚!”谢明琪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决心。

手机铃声响了,是陈浅浅打来的。

“妈!你在哪儿?怎么没跟我说就跑出去了?”陈浅浅焦急地问,“梅姨和你一起吗?”

梅雨声急忙开口:“我在呢,你别担心,你妈很好。”

陈浅浅明显舒了口气:“梅姨,你把我妈押回医院吧,她还需要再休养两天。”

“我不去了,”谢明琪果断拒绝,“你去给我办出院手续,我和你梅姨直接回家了。我又没病,住什么院!”

说完挂断了。

梅雨声也不劝阻,陪着她打车回了醉墨园。

中午梅雨声做了饭,两个人一起吃了。

谢明琪心事重重的,好像在思索什么,随即给程鹏又打去电话,让他问问那个员工,江湄的老家在哪里。

梅雨声一怔:“你还想去她的老家找他们?”

谢明琪略有些泛白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线,昭显她不屈不挠的决心。

可惜那位员工也不知道江湄的老家,只知道是一个小山村。

全国的小山村多了去了,谢明琪颓然地叹口气,像是被抽去了浑身力气似的,歪倒在沙发上。

……

陈涓生挪动脚步到妇产科病房,看到江湄小脸苍白地躺在床上。

她紧闭着双眼,要不是胸口小幅度地起伏,他几乎要怀疑她已经死了。

胸中涌起深深的愧疚,假如一切能够从头再来,他绝对不能再祸害这个女孩。

他觉得自己肮脏,面目丑陋,不敢再接近她。

“你来干什么?!”

身后一声怒吼,陈涓生条件反射般地打了个哆嗦,心一下子揪紧,惊恐地回头,正对上江湄妈怒气冲冲的眼睛。

她脸上浮肿,眼睛通红,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陈涓生瑟缩了一下,嗫嚅着发不出声音。

“你害得我女儿半死不活,害得我儿子关在警局里,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祸害我们?”江湄妈带着哭腔,像看仇人似的死死盯着陈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