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席玉犹豫着,想说些什么却又抿唇没有开口。
最后,他的瞳孔像是失了些焦距,心中酸涩着终于下定决心,对袁寰说:“九歌,我的身体不好,我可能不能陪你长久,你……”
袁寰的呼吸落在他脸上,骤然打断了江席玉后面的话。
他退却的想往后躲。
袁寰却突然扣住江席玉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四目相对时,袁寰轻而虔诚的说:“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人。”
他袁寰此生,心上刻满了一个名字,剜心剔骨都改不了。
如果不能长久,那他就抢。
生与死,他都会和这个人在一起,绝不后退。
“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要离开我。”
“你把你的命给我,我把我的命给你。”
“你养着我,我养着你。”
他已经无法忍受这个人的受伤,眼泪,鲜血。
江席玉昏迷的这些时日,袁寰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那锥心刺骨的一幕,他后怕又惶恐,他所有的爱与怖,都来自面前这个人,所以他的生与死,也会由这个人来决定。
江席玉颤抖着还想说些什么。
袁寰却难得强硬,他以吻封缄,片刻后又分开,似恳求的对江席玉说:“你不能长久,我的命又如何能久呢?”
殿内的光影隔着纱幔摇曳隐现,江席玉的心也仿佛隔着雾气被撩动。
有些藏满情意的字眼呼之欲出,那是两人从未对彼此说过的话,哪怕情浓入了骨血,他们也没有说过。
世间最为动听的情话,那也是江席玉想对袁寰说的话。
他以往很难把自己的情意,完完全全的告诉袁寰。
此时此刻,他借着袁寰的力道,手稍微攀上袁寰的肩,然后缓缓抱着他的脑袋,让他附耳听听自己的心跳。
那里虽然跳动声浅薄,但却有着江席玉最为真挚的回应。
“九歌,九歌……”江席玉抱着他,抱着自己的浮木,说了些袁寰不知道的事。
“这条命活着已经是侥幸了,从我坐上那个位置开始,我的性命就已经在燃烧了。九歌,你知道么?按照原本的轨迹,我会死在你来京城之后。”
太后借由赐婚让袁寰入京,目的是为了牵制北原,也是为了要江席玉的命。
其实袁寰本来是太后下给他的催命符,江席玉那时已经没有了活路,他中毒很深,哪怕有着丞相撑腰,也不可能斗赢手掌兵权的太后。
偏偏,这道催命符主动逼在了江席玉面前。
逼着他呛起尘埃,逼着他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气。
因此,征服袁寰后,催命符不再催命,他可以成为自己的护身符。
对于江席玉,征服对方什么办法都好,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春猎的欢爱,只是他驯服成功的奖赏,江席玉并没有为此沉沦,他心中有很多无法宣泄的痛苦,那些疯狂一直压抑着,他需要找一个人来发泄。
袁寰,只有袁寰能承受。
因为他本质也是个疯子。
江席玉从中体会到了何为痛苦的欢愉,也在不知不觉的,摘着心中的压抑。
袁寰把他的那些情绪带走了,他展开的羽翼十足的让人安心,他给了江席玉好眠的底气,他占有着江席玉的一切,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袁寰是鹰,鹰的征途在交心的那刻就不再是苍穹,他的征途在天子的怀抱里,在天子的呢喃间,在泪与薄汗中,雪夜里被揉碎的旖旎花香,便是鹰的战利品。
一次次的交锋,会让心靠近。
一次次的托命,会让爱深铸。
所以这条命,不再属于江席玉一人,它属于袁寰了。
江席玉垂眸,手抚摸着袁寰眉骨,然后又摩挲上了他的唇。
半晌,他道:“不过,你没有让我死,你救了我。”
“你知道么,你救了一个快要疯了的我。”
江席玉语气认真。
袁寰想要退出去看他。
江席玉吻着他的发,恨不得剥开自己,让他窥见一切。
他忽然轻轻问:“九歌,你爱我么?”
袁寰挣开力道,把江席玉扑入了被褥间。
他的手扣着江席玉的后颈,深深的,让对方无法躲避的回望着自己的眼睛。
袁寰凑得很近,他近乎贴到江席玉的唇,低哑的对江席玉说:“我爱不爱你,你不明白么?”
江席玉瞧着他,似是无辜的姿态。
苍白的眉眼中,透出难以言喻的昳丽。
他不回,只是固执的用眼神寻求答案。
他要袁寰说出来。
袁寰呼吸一窒,忽而轻声道:“我爱你。”
他盯着江席玉的眼睛,一字一字万般郑重:“我爱你,江席玉。”
“好爱好爱,爱到恨不得把这颗心都剖给你。”
江席玉眸光颤动着,他怔愣了瞬,刚欲开口回应。
袁寰的阴影就已经覆下来了。
吻一遍,一句爱你。
好多好多句,很珍惜,也很深情的。
袁寰没有闭眼,他的目光牢牢的锁住了江席玉,眼里心里,行动上全然诉说着爱意。
他要江席玉。
江席玉颤颤巍巍的把爱回应给袁寰。
于是,他在爱里窒息,也在爱里获救。
殿内熏得也不再是噬骨的美人香,而是令爱人重生血肉的药香。
初次来时,袁寰无动于衷。
时至今日,他又为爱忌惮。
药香浮动,袁寰往里掺了甜,所以江席玉用的药不再苦涩。
江席玉感受不到苦了,回味时他感受到了爱。
两个人紧紧相拥,在榻上低低的说着悄悄话。
袁寰为他顺着气,语气却是学着江席玉的坏,问他:“明白了么?”
江席玉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他将头磕在袁寰肩前,似是轻哼了声,
面对面的,袁寰抱着他,手指继续玩弄着江席玉的墨发。
墨发似丝绸般柔顺,得益于江席玉昏迷期间,袁寰还不忘给他擦拭。
他照顾得很好,不仅是江席玉的病,连着他的一根头发丝,都体贴入微。
江席玉不知道,也没有注意,只知道身后的手一直在动。
他又学着袁寰的,去摸他的发,却发现自己已经摸不到袁寰的鞭子了。
江席玉抬眸看去,见袁寰头上的平安锁铃也没有了。
虽然他那股狂狷桀骜的气质没散,但江席玉瞧着,还是不大习惯。
他很喜欢袁寰的辫子,编的很好看。
江席玉忍不住闷闷问:“你的辫子呢?”
袁寰闻言低声笑了下,亲了亲江席玉的脸颊,暗哑说:“在你发上呢。”
江席玉愣住了。
他微微转头就见,袁寰正用手指捋着他的长发,然后很认真的在给他编着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