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璿身后的裴满满夸张地扯开嘴角,瞪大眼睛。
他就是听说沈氏从前没少让三哥跟着干坏事,但扔狗笼这事,竟然是三哥,他清醒理智,冷静自持的三哥干的?
元禄似是察觉到了裴满满的惊骇,暗暗撇嘴,没见识,这算什么!!
人群里,陆彧凝眸,复杂的目光在沈檀兮和陆璿身上,来回打转。
柳潇潇这边已经反应过来了,原来当初那个武功高强,乍一出现就用麻袋将她套住,让她毫无还手之机,只能任由沈檀兮欺负的人,是陆璿!
她腾地站起来,指着陆璿,怒发冲冠,歇斯底里道,“原来是你!!”
“就是你偷袭我!都是你害得,”她的手指在沈檀兮和陆璿之间来回晃荡,“要不然我怎么会被沈檀兮捉住扔进狗笼!”
“你们……你们……”柳潇潇越想越气,她平素哪受过这种冤枉气,现在终于找到了苦主,她什么也不顾上了,她要报仇,不报此仇,她枉为顶天立地的柳潇潇!
“拿命来!”
她咬紧一口牙,翻身飞起,就要朝陆璿攻去。
“潇潇!”人群中不知谁的一声厉喝,似想唤起她的神志,然而已经晚了。
沈檀兮吓了一跳,陆璿展臂将她护到身后,眸光凝着柳潇潇,身子岿然不动。
侍卫欲上前挡在太子前面护驾。
眼见柳潇潇已经跃到陆璿跟前,裴满满大怒,“放肆,竟敢公然行刺太子……”
裴满满的话还没说完,柳潇潇停在半空的身子一顿,紧接着,整个人被拽了回去,她一时收手不及,上半身吧嗒摔到了青石板上,将青石板摔出了裂纹。
随着柳潇潇的一声痛吼,众人看过去,只见陆鄢一手抓着柳潇潇的腿,一手悬在半空,好像是要打昏她……
陆鄢一脸严肃和紧张,此时,危机解除,柳潇潇趴在地上,估计下巴都摔裂了,她痛得不住哀嚎,陆鄢却来不及安抚她,连忙跪下告罪,“请皇兄饶恕潇潇的冒犯之罪,臣弟回去定会好好管教。”
凌月公主,沈殊,谢遥等人见状亦是松了口气,对太子动手这件事真是太严重了,如果没拦住,后果真的无法想象。
几人的心突突的跳。
陆鄢亦是惊魂未定。
对太子动手,行刺冒犯都是小事。
若往深了说,宣王妃当真行刺太子,是不是有宣王的授意?
若太子一动不动,就挨了柳潇潇一招,他敢确定,明日满朝文武的谏章就会堆满父皇的桌案,潇潇恐怕难逃一死!
会不会,太子是故意激怒潇潇,他想……杀了潇潇!
陆鄢眸光一颤,对上陆璿犀锐的眉眼,他似笑非笑地睨着他,眉峰半挑,唇角的弧,几分嘲,几分……挑衅。
见他下跪看过来,陆璿下颌微抬,健臂一把揽过身旁沈檀兮的腰肢,霸道的胜利者的姿态。
陆鄢的心蓦地沉了下,这还是太子皇兄第一次公然显露对他的敌意。
他不敢朝沈檀兮的方向去看,他怕在她眼底看到他如今的落魄。
陆鄢五味杂陈,他自是不计较一时荣辱的,皇位之争,若他最终输给了太子,他也愿忠心辅佐于他,他们是同胞兄弟,他不明白皇兄为何这般敌视他,若说是为了沈檀兮……
他们二人过去竟不全是陆璿的排斥,他的语气,神态,还有沈檀兮回京后,他的种种表现,陆鄢再也不能骗自己说,陆璿是为了报复沈檀兮而娶她。
那沈檀兮呢?
沈檀兮对陆璿呢?
陆鄢知道此时该考虑如何挽救柳潇潇“不懂事”的恶果,但他忍不住,他忍不住去想那个问题……他就像被架在了炭火上,炙烤得身心躁乱。
突然,他浑身凉透。
他恍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哪怕过去,沈檀兮对陆璿毫无感情,不代表以后……
身旁,谢遥等人也为柳潇潇求情。
众人面色异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太子可不是好惹的,这下柳潇潇可谓自寻死路,真真……解气啊。
陆璿始终讳莫如深。
裴满满当嘴替,问罪陆鄢,“宣王妃无礼,莫不是受了宣王殿下的意思?”
果然……
陆鄢沉了一口气,眉心打结,“臣弟怎么敢……”
凌月公主谨慎道,“潇潇到底没打到太子哥哥,不若太子哥哥看在众兄弟姐妹的份上,宽恕潇潇一次吧!”
襄王是沈檀兮的师兄,自是向着沈檀兮,他笑道,“凌月,你求情便罢,把咱们兄弟搭进去算怎么一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兄弟一齐,让宣王妃行刺太子呢!”
凌月公主不意自己的道德绑架被人现场拆穿,她脸一阵红一阵白,再也没脸出声了。
平昭长公主都要被爽死了,她冷喝,“好啊好啊,宣王妃真是愈发没规矩了,竟敢公然行刺太子,本宫要去告诉皇兄,让他好好治你的罪!”
一听到要去告诉皇上,柳潇潇也怕了,托着不知道碎没碎的下颌骨,一脸惊慌。
陆鄢的态度愈加谦卑,“皇兄!潇潇真的只是无意之失,皇兄若是要罚,臣弟来替!”
“三弟,你是该罚!”
“你屡次纵容妻室祸乱后宫,置皇家颜面于不顾,就是因你的百般宽纵,柳氏才变本加厉,今日她要动手的是孤,孤是你的嫡亲兄长,自会体谅宽忍于你,但若她打了哪个前朝遗老,勋贵大臣呢?”
“他们都是为我陆家江山宵衣旰食披荆斩棘立下不世之功的朝廷支柱,到了,却要被一个不懂事的王妃折辱吗?”
陆鄢心头一震。
“沈庚此事,父皇已经有了定论,孤不想多加赘述,但沈庚确无辜被柳氏的一脚毁了,沈家满门忠烈,四世三公,沈肃郎唯一的根苗毁在柳氏之手,三弟,你确问心无愧?”
陆璿字字诛心。
四周随着陆璿的一番话,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里。
陆鄢如同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沈檀兮波澜不惊的视线里,在场的青年男女,包括王爷臣子,无不崇敬地看着他们的太子殿下。
有些人看似有情,情却是私情,有些人看似无情,却能说出一番公道之言。
沈庚一事,谁是谁非,哪个人心里没杆秤呢。
沈檀兮心情愈发好了,她收回目光,身子微不可察朝陆璿贴了贴,陆璿这么棒,她要给他奖励,以兹鼓励。
察觉到她的贴近,男人揽在腰间的手臂又紧了紧。
“这是于公,于私……”
陆鄢心尖一跳。
“今夜的海棠宴,乃父皇怜爱,太后关怀,想为你择一门贤淑明理的好亲事,此事,本轮不到你三嫂来做,但她是你的长嫂,长嫂为母,她代母行责,连日不眠不休,为你设下这海棠花宴,你却如何?”
陆璿面容冷肃,声音一沉,“你的王妃胡闹不懂事,你和她,混带着不怀好意之辈,一齐折辱你的嫂嫂,你对得起她的一番操劳辛苦吗?此事闹开,海棠宴作罢,你又对得起父皇和皇祖母的苦心吗?”
“皇兄我……”
陆鄢被陆璿站在道德制高点好好数落了一通,理亏至极,无言以对,他一时心慌,下意识看向沈檀兮,却见沈檀兮感动得红了眼眶,躲在陆璿怀里,像只猫儿般乖巧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