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与陆家动用了全部的人脉去寻找孩子,可是大半天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
陆刚把车停在路边,给明珠买了个三明治。
她抬起双眼,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冷漠又生疏,她真的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陆刚把三明治递给她,艰难地说道:“明珠,先找到孩子再说吧。”
“去哪里找?你告诉我去哪里找?”
“乐乐!”她在大街上高声呼喊。
陆刚抱住了她。
“明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
黑暗之中,一个耳光响起,空气仿佛死一般的沉寂。
陆刚以往的身份,除了老太太之外,恐怕没人敢打他耳光,他也愣了一下神,静静地看着明珠。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她和他一样已经为人父母,他这个父亲当得不合格,她自然有理由向他发泄。
陆刚没有发火:“吃点东西再去找吧!”
明珠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她满脑子都是乐乐,担心他会出事,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她跑过无数条街道,就像发疯了一样。
陆刚从后面抓住她:“明珠!”
明珠看着前方,颤抖着声音说:“还有一个地方!他一定在那里!他一定在那里!”
他们上了车。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一条阴暗狭窄的巷子,水泥地面坑洼不平,拉着的电线就像蜘蛛网似的,密密麻麻,破旧的楼房,那些水泥沙子随时都可能掉落。
陆刚心痛到了极点,那两年多,明珠和乐乐就是生活在这种地方吗?
过道里阴暗得很,甚至还有老鼠跑来跑去,可是明珠却毫无察觉,她快步朝着四楼跑去,黑暗之中,一个小小的身躯坐在门边的地上,他抱着头,像是睡着了。
明珠带着哭腔:“乐乐?”
小孩子没有反应,明珠蹲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烫得厉害!
“他发烧了!”明珠的声音都在颤抖。
陆刚赶忙抱起儿子,探了一下,确实烧得很严重。
“快送医院。”
半个小时之后,乐乐静静地躺在小小的病床上,手背上扎着点滴。
医生说是着凉了,再加上长时间没有进食,电解质紊乱。
赵家的成员都已经到齐了。
赵父将陆刚叫到一旁,语重心长地说:“关于上次婚礼的事,我不会责怪你,毕竟你们之间没有缘分。明珠那样的女孩并不适合你,但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必须承担全部责任。”
陆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回答:“是的,是我的错。”
赵父沉思良久后说道:“今后我们还是以亲戚的身份相处吧,这对你们双方都更好。”
他轻拍陆刚的肩膀,继续说:“以前我并没有反对你们,因为明珠那孩子喜欢你,我管不了她。她妈妈给她介绍了那么多优秀的年轻人,她都不愿意,但最终你们的关系还是走到了尽头。”
这时,赵子墨和林浅也走了过来。明珠轻轻地倚靠在林浅的肩膀上,低声哭泣:“这么多年,我从未后悔过,但当乐乐失踪时,我真的宁愿从未认识过他。”
林浅理解她的心情,轻抚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道:“最重要的是自己过得开心。”
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不必考虑单独抚养孩子的成本问题。
乐乐整夜发烧,医生频繁地来来去去,其他人先离开了,只有陆刚和明珠陪在儿子身边。
清晨洗漱时,明珠弯腰,突然被身后的人抱住,她的身体微微僵硬。
过去她对他的触碰感到多么欢喜,现在就有多么反感。她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说:“放开我。”
陆刚的脸颊贴着她的背部,声音中带着一丝痛苦:“明珠,让我补偿你们。”
以前他总是想知道明珠那两年的生活,但她一直不肯说,直到昨晚他亲眼见到,才深受震撼。
她出生时就手握金钥匙,是家中的掌上明珠。
然而,却在那样破败的地方孤独地生下了乐乐。
明珠缓缓地放下毛巾,挺直了身体,转身面对陆刚。
“补偿?你能用什么来补偿?是一栋别墅,还是一些珠宝,或者是你生命中并不重要的婚礼吗?赵家已经拥有这些!即便没有,我现在也能靠自己的双手赚钱,让乐乐过上好日子!我之所以不阻止你接近他,是因为乐乐喜欢你,喜欢你这个父亲,但你又是如何对待他的呢?”
“她的女儿丧失了语言能力……难道你就不能先把乐乐送过去再前往医院吗?你难道看不到乐乐那沮丧的模样吗?”
“不,你心里都清楚!你只不过……你只不过没那么疼爱他而已!”
讲完这些话后,明珠神情有些恍惚地笑了一下:“陆刚,你不应该辞去工作的!实际上,你非常适合那个职位,你并不适合家庭生活。”
明珠将他推开后向外走去。
他唤住她:“明珠,你当真不想让我对你们作出补偿了吗?”
“没错!”
陆刚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我不想就此罢休!”
明珠将脸扭向一旁:“随你便!”
就在两人处于这种纠葛状态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动静,居然是老太太从莞市赶了过来。
陆刚的样子惹得老太太十分恼怒,她抬手就朝着儿子狠狠扇了两个耳光。
然后转身对明珠说道:“你放心好了!以后我会让他不再来打扰你们!像他这样的人,就应当一辈子打光棍。”
明珠眼中噙着泪水。
老太太是个有办事能力的人,有她在那里把控局面,陆刚连病房的门都挨不着边儿,只能在外面干等着,秘书也只能无奈地陪着他。
幸运的是,小孩子的恢复速度比较快,三天之后乐乐就已经充满活力了。
小家伙看到陆刚的时候,也不太称呼爸爸了,陆刚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问道:“怎么不喊爸爸了呢?”
乐乐突然说道:“其实你当我舅姥爷的那段日子,我过得很愉快!”
陆刚的眼眶红了。
明珠收拾好乐乐的物品办理出院手续,陆刚看着那些东西,温和地说道:“到我那里住一阵子吧!”
明珠摇了摇头,陆刚知晓她的想法,不敢强求她:“去你父母那里也行,孩子有人照料!”
她站在窗户旁边,轻声说道:“陆刚!我想要开启新的生活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聘请了两位值得信赖的人,来帮我照顾乐乐,我会规划好自己的生活,要是你想要见他的话,可以提前一周预约。”
陆刚缓缓地握紧了拳头,他明白她的意图,她不但想要离婚,而且还想要孩子的抚养权,他要是想探望,就只能见孩子,不能见她。
陆刚凝视着她那瘦弱的背影,嗓音喑哑地问道:“我们能否一同照料孩子呢?”
明珠极为严肃地说道:“签字吧。”
“赵明珠!”他强抑着自己的情绪。
“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是不是不管怎样,你都要带着儿子离我而去了?……看在往昔的情分上,原谅我,好吗?”
她幽幽地说道:“不存在原谅与否的问题。”
明珠轻轻撩着长发,神情淡然:“好了,我们别再互相埋怨了!我下午还有事,先办理出院吧!”
说完她便首先走了出去。
车子就在楼下,乐乐已经坐在车上了,明珠静静地坐在后座,报出了地址。
陆刚稍稍侧了一下头:“你不是一向喜欢坐在前面的吗?”
明珠轻轻把脸扭开:“人的喜好,总是会随着时间而发生变化的。”
她话里有话。
陆刚听出来了,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在一座高档公寓楼前停了下来。
陆刚把孩子抱进房间,明珠站在门口,陆刚发觉她站在那里,也明白她这是想要赶人了,他低声轻柔地说道:“让我陪他一会儿,好不好?”
明珠轻声说道:“行!不过别把他带出去。”
她虽没有一个字是在指责,却又字字都像是指责。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我明白!”
明珠因事要外出,他下意识地追上去说道:“我送你吧!”
明珠已经换好了一套衣服,正在玄关处穿鞋,听到这话后十分平静地回应:“我自己会开车。”
陆刚默默地看着她。
明珠穿好鞋子站直身子,略作思考后还是对他讲道:“我之所以允许你过来,是因为孩子。我不想让他从小就生活在仇恨之中,就让他认为……认为爸爸还是爱他的!但我们俩之间就只能维持这样的状态了,你别再奢求别的了。”
陆刚脸色惨白,他依旧不肯离婚,明珠也没有逼迫他,她依旧按往常一样生活,照顾孩子,陆刚想要看孩子的时候,她都会要求有保姆在场,他们之间的关系陷入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