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景屿骤然停下脚步,微微皱起眉头。
她怎么知道?
但随即转念一想,悬赏的信息罗艺已经发出去了,上流社会或多或少都知道,白佳灵听说过也不足为奇。
“那又如何?”他的声音云淡风轻,只是站在那里,依旧没有转身。
“按理说,你想找到一个人是很容易的,可是中间却经历了诸多波折……”白佳灵的声音轻轻的,娓娓道来。
时景屿的心微微一沉,眸色也深了几分。
“所以由此可知,也许那个人是在故意躲着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男人猛的转身,声音带上了淡淡的不悦。
白佳灵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不紧不慢伸出修长洁白的手指,将鬓边的头发挽了上去,别在了耳朵后面。
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而时景屿却刹时间正在原地,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白佳灵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对此并不惊讶。
她又往前了几步,两个人的距离拉近到了一米。
在这个距离,时景屿能够更加清楚的看到让他怔在原地的东西——
白佳灵耳边那一只小巧精致的耳环。
这耳环婉如一把钥匙,直接打开他记忆的大门,往事如同洪水一般裹挟着他的大脑。
六年前的记忆被他刻意遗忘在脑海,如今想来已经变得有些模糊。
可是那一只小巧精致的耳环却似乎一直在他眼前,晃呀晃的,像是催眠的钟表。
几乎一瞬间,他抬手抓住了白佳灵的手腕,一双眸子居高临下的直直的钉在她身上。
“这枚耳环……”
听着男人低沉的声音,白佳灵只是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男人骨节修长的攥着她手腕的手上。
然后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这个耳环,神情带了一丝怀念。
“耳环怎么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对耳环,带了很多年,只可惜在几年前,突然丢了一只……”
她声音轻轻地,带着浓浓的遗憾。
但这话却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时景屿的心上。
良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说这耳环是你的?并且多年前还丢了一只?”
白佳灵缓缓点头,神情有些遗憾。
“不过是一对耳环而已,也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我很喜欢……”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来,昂头直直的望着时景屿的眼睛。
“这种小事我有什么必要撒谎?”
时景屿沉默不语,就这样看着她,脸色逐渐阴沉,眸子深如潭水。
“你……弄痛我了。”白佳灵微微皱起眉头,声音娇娇软软的。
男人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手上用了力气。
听到这声痛呼,时景屿似乎这才回神,他一松手,甩开白佳灵的手腕,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带着强烈的审视。
良久,他微微开口:“去把刚才那个保洁员找来。”
站在一旁的女侍应生当然明白这话是跟她们讲的,没有一个人敢耽误,立刻四散去寻找。
虽然不知道要的究竟是哪个保洁员,但此刻没有一个人敢问,只能到处打听时总刚才究竟碰见了哪个保洁员。
得知总裁要寻找,度假区的高层不敢懈怠,立刻开始排查,很快就锁定了其中一个,将她带到了温泉区。
那保洁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了过去。
感受到气氛有些凝重,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所幸时景屿低沉的声音很快响起:“那个人,是她吗?”
保洁员一惊,怯生生地抬头。
她没有急着回答,似乎是呆住了,又似乎是在努力的回忆。
过了很久,保洁员颤抖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
“是,当初我见到的,就是她。”
说完这句话,那保洁猛的低头,缩着脖子颤巍巍的站着。
出乎她意料的是,身居高位的男人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在好奇心的措施下,她悄悄的观察男人的表情。
时景屿站在那里,脸上波澜不惊,眸子里闪过一道金光,可却猜不透他的想法。
保洁员也不敢多话,此时空气里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你下去吧。”过了很久很久,时景屿终于张口,声音还算平静。
保洁员劫后重生,此时再也顾不上其他,甚至都没有鞠躬,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走了。
此时的白佳灵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怎么了?”
她能够感受到此时男人的心情不太美妙。
“为找人的事烦恼?虽然我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不过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她说着,抬手轻轻的拍了拍时景屿的肩膀,“说不定我真的可以帮到你。”
时景屿一言不发,微微偏头看向她。目光最终落在那一只耳环上。
很像,这么近的距离看更像了。
六年前那个女人,带着的就是这一款。
时景屿只觉得一颗心从头凉到脚。
那女人难道是白佳玲?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
随即又觉得可笑,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六年前的女人是何晚音。
从一开始就只是自己的推测,如今不过是推测失误而已。
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情绪为什么这么重?
重到几乎要将他吞噬。
不,不对!
他眸子猛然一颤动。
这并不只是他自己的推测。
李嘉不是说过?
他那么信誓旦旦,还说自己有证据……
这些事情不能这么快的下定论,还要先看李嘉提供的证据再做结论。
见他神色阴晴不定,白佳灵唇边的笑意更深。
放在男人肩膀的手也慢慢往下滑,不动声色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你究竟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白小姐费心。”
时景屿不动声色的将胳膊抽出来,丢下一句失陪转身就走。
白佳灵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站在那。
她分明带上了那只耳环,也有保洁的作证,男人看到她也确实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可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要装作若无其事?
她有一瞬间的不安,但转念一想还是冷静下来。
时景屿这个人向来谨慎,一开始不相信是很正常的,可是有这么多的证据都指向自己,由不得他不相信。
时景屿确实陷入了一段纠结,他大踏步的走出了温泉区。
此时罗艺正等在外面,见他出来立刻上前。
刚过去,一声时总还没有叫出口。
“李嘉呢?查到他人在哪里了?”
不知道为什么时总突然这么着急找他,罗艺还是立刻恭敬的回答:“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目前还没有消息。”
男人骤然停下脚步,修长的手指缓缓攥拳头。
怎么会这样,偏偏是这个时候,视财如命的李嘉非但没有守在咖啡厅,反而不知所踪。
这件事情哪里都透着一种诡异。
“继续去找。”时景屿的声音十分低沉,听起来像是野兽在低语,“不管用多少人,不管用什么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
虽然很是不解,但罗艺接下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递了下去。
时景屿站在那里凝眉沉思,突然,一只手轻轻的在他的腰上。
他反应很是迅速,抬手一把卡住了那人的手腕,一个转身,将来人的胳膊拧在背后。
“痛。”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他这才发现竟然是白佳灵。
“你跟出来干什么?”
此时脑子里乱乱的,语气也冷淡了几分。
“怎么说是跟出来的?”白佳灵委委屈屈地收回手,轻轻的握了握刚才被弄疼的手腕,“我只是看你心事重重的出来,有点担心。”
说着,再度将落在鬓边的头发撩起来,别到耳后,那颗小小的耳环再一次出现在面前。
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淡淡的萤光,却如同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了时景屿的心里。
“不必。”丢下两个字,他大踏步的上前。
白佳灵默默站在那里,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挂在唇边的笑容也一同消失的荡然无存。
证据已经摆在面前了,但很显然时景屿在逃避。
……
“还没有李嘉的消息?”坐在回城的车里,时景屿只是翻看了一会儿资料,便随手丢在一边,声音有些烦躁。
罗艺咽了一口唾沫,弱弱开口:“还、还没有。”
他心里也颇为焦急,按理说,他手下人个个训练有素,找一个李嘉应该不是难事,可至今都没有他的行踪。
眼见今天是不可能有结果了,罗艺只能寄希望于明天。
翌日,他终于得到了结果,可却不是李嘉的下落,而是公安局发布的失踪人口通告。
这一份简简单单失踪人口通告,时景屿沉默看了十多分钟。
站在一旁的罗艺也不敢催促。
男人的眼睛虽然盯着这份通告,但思绪早已飘远。
上面的情况说明写了李嘉最后一次的行踪是在咖啡馆,等出了咖啡馆便离开了监控范围。
外面的监控只有一小段,显示他过了马路。
算起来他已经消失二十四个小时,家人去报了案。
“总裁有可能在忙,还是我先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小声的争执,这让时景屿有些心烦意乱,他微不可察的皱起眉头。
一旁的罗艺立刻会意,三步并走两步走到门口,准备把外面的人引开。
然而一推开门,一个女人就猛的冲了进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他甚至来不及阻拦。
罗艺顿是头皮发麻,这可是当着时景屿的面办砸的事情。
于是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扯住闯进来的女人。
“我有话想跟你说。”来人声音急切,直直的望着坐在那里的时景屿。
罗艺还想再努力一把,就见男人缓缓抬眸。
当即明白他的意思,当即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硕大的办公室,现在就只剩下两个人。
“什么事?”
时景屿修长的指尖不动声色地揉着睛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