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午休时间,陆心语却无法入睡,她想念着父亲在的日子,他总是在斜倚在阳台的摇椅上,晃晃悠悠的入眠,可又睡的很浅,一个小的动静都能惊扰到他。
打小陆心语就知道午休的时候不能打扰父亲,因为工作忙的缘故,他总是晚睡早起,全凭这午休的时间来补回一点精力,时间长了,她便喜欢趴在窗台看父亲睡觉。
调皮的时候,她会故意蹑手蹑脚的走上去,拿起花园里摘的狗尾巴草,用它那软软的毛,放在父亲的鼻子上。
“阿嚏!”
父亲从来都是一个大喷嚏打出来,震天响的喷嚏最初的时候把陆心语吓了一大跳,爸爸好威武,连打喷嚏都这么有力!
从此,她对爸爸的敬重更浓了。
而想打喷嚏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直到她慢慢的长大,远赴外乡去上学,鲜少听到父亲的鼾声,以前还想着抱着小石头捉弄爸爸呢。
却未承想,原来书中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真实的一针见血。
“姐。”
她歪在爸爸的摇椅上,听到了弟弟的轻声呼唤。
“心杰。”
陆心语擦了擦眼角的泪,坐直了身子,望着弟弟。
“以前爸爸就喜欢在这个地方睡觉,鼾声如雷。”
陆心杰总以为自己对父亲的记忆很浅,可是当他逝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曾经埋没在灰尘里的记忆,都一点点的复苏了。
“是啊。那时候,我们三个,最喜欢逗爸爸了。”
陆心语几乎是潜意识里说出来的“我们三个”,当然,那个三就是梅心影,彼时的她,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最喜欢跟在她的身后,哭着嚷着求抱抱,遇到什么事,就爱撒个娇,她和心杰也乐意让着她,因为她虽小,却倒也懂事。
“是啊。”
陆心杰点点头,眼中似乎也蒙上了记忆的尘沙。
两人的安静像是秋日午后的暖阳一般,甜美安好,只是眼中的落寞,昭示着对亡人的思念。
“陆心语!陆心语!我知道你在家,你这个就知道骗我司宴哥哥钱财的贱女人,你给我出来!”
许是美好都是短暂的缘故吧,这平静的画面,被刺耳的声音打破了。
“是她吧。”
陆心语即便是不睁眼,也能听出那已经变得模糊的她,都说女大十大变,越变越好看,怎的她这个曾经的妹妹如今的飞扬跋扈,是从哪里学得的呢?
怕是因为她是梅姨的女儿的缘故吧。
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父母决定着孩子的性格,这怕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陆心杰没有回答她,只是斜着身子,望着刚进门的梅心影。
“小姐正在休息,不便见人。”
老宅收回来之后,陆心语也找到了以前被遣散的奶妈,她亲切的喊她王妈妈,如今家里上上下下都靠她打点。
她当然是认得梅心影的,可是却伸出双臂拦住了她。
楼上阳台上的陆心语和陆心杰,看的清明。
“滚开!死老太婆!别装作不认识我!我告诉你,我也是从这家里走出来的!”
梅心影粗暴的想推开王妈妈,陆心语适时出了声:
“王妈妈,让她进来。”
王妈妈听到陆心语的话,低头垂目,散了面对梅心影时的轻蔑与冷漠,只余下恭顺与尊敬,倒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哼!”
梅心影则伸手想表达自己的愤怒。
“你敢碰她一下,我立马还给你十倍。”
陆心杰对梅心影的恨,始于那日陆氏破产时,她和母亲的离开,余后再见时,她的嚣张跋扈,早把她在他心目的好印象,完全给替换掉了。
所以当下说话,当然是毫不客气的。
“陆心杰!你怎么着也曾经是我哥哥,怎么这般粗鲁!”
嘿,梅心影的心理素质倒是蛮好,特擅长倒打一耙,在她做了那么瘪三的事情后,竟然也好质问陆心杰。
“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跟着她老娘曾经改嫁过来的没心眼啊!这般吵吵闹闹的把我的美梦都惊醒了。可是来看看你的哥哥姐姐呢?拿礼品来啊!怎么,两手空空啊!那我看你还是回去比较好!”
宁小美揉着睡眼,穿着一身蓝色布裙,站在二楼,俯视着满脸狰狞的梅心影,她知道陆心语是不屑于跟梅心影一般见识,而陆心杰是没那么心思,只有她出面。
“你又算老几!”
梅心影望着宁小美,收敛起了自己刚才的脏话,她知晓自己没必要自找麻烦。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宁小美悄然来到陆心语的身边,继续俯视着梅心影。
梅心影不习惯这种被别人藐视的感觉,当即就要上楼。
却被宁小美喝止住了:
“就站在那说吧!敢上来一步,我就把你推下去你信不?我告诉你,你现在尽管巴结着薄博,可是你和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薄家还没有承认你。另外,我听说你的哥哥是穆云楚?我看他这好几日没出现了,怕是也无暇管你的事吧。所以,我奉劝你别跟我斗,我爸是宁刚!”
嘿,宁小美这般嚣张的气势,还真把梅心影吓到了。
她停下了步伐,朝着陆心语的方向指着:
“陆心语,我告诉你,你别想得到我司宴哥哥的半点财产,你趁早把收到的公司,全部给我吐出来!”
梅心影即便是跳着脚,而且还准备了一身很名贵的衣服来彰显身份,可是这般站在楼下的渺小,把她的一切准备都抹杀的。
陆心语浅浅的俯视着她,就如同俯视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公司是薄司宴送的,协议已经签了,心语姐当然是不会退的了。”
宁小美拍了拍准备说话的陆心语,意思是让我来。
“心语姐,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你放心吧,我打小就跟她们斗!后来长大了,就再也没输过!”
宁小美说话的时候,眼角飘过的一丝苍凉,让陆心语心中一震。
她不觉得思忖着,这个肯抛弃锦衣玉食,到一个普通的家庭里过日子的,心甘情愿对弟弟好,又可爱又蛮狠又娇羞又嚣张的小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故事呢!
面对着她坦诚的眼神,陆心语点点头。
对于梅心影,她还真没心思跟她玩。
“我今天就是代表薄博来的!这协议不作数!公司又不全是薄司宴的!”
梅心影掐着腰,说到薄博的时候,俏脸一扭,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那你凭什么说你是代表博博来的呢?”
宁小美看着她得意的表情,心中一恶,但脸上倒还是满脸灿烂。
特别在她望见门外停下的车时,声音更是跳跃起来。
陆心语则专心瞅着梅心影,没注意到其他的情况。
“我,我有他的口谕!”
梅心影一听这话慌神了,是啊,她只是添油加醋的在薄博面前说了一通后,听到他愤怒的说,“心影,你替我去把我薄家的财产挣回来!”
然后就颠颠的来这里了,可是手里头什么都没有啊。
转而想到电视里的情景,就从嘴里窜出“口谕”两个字。
“你以为你演电视剧呢!”
宁小美捂着嘴,娇笑起来,这下她瞅着梅心影身后满脸青色的薄司宴,说道:
“呦,这妹妹提前来,哥哥后脚就到了。薄司宴,难道你今天签署的离婚协议都是假的,你这也是和妹妹一起来给心语姐姐要还公司的?”
宁小美踮着脚,望着脚下的三个人。
陆心语这才看到薄司宴和樊名,隐约能看到,樊名拎着一个公文包。
“谁是我的妹妹?这个女人!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薄司宴本来想着今天来把公司的事情坐实了,然后再履行见小石头的第一面,还故意的在屋里捯饬了一番,把樊名等的直抿嘴笑。
这紧赶慢赶来了之后,一路上想着如何措辞,却没想,还没进门,就看到晦气的梅心影,正叫嚣着要拿回财产!
嘿,她以为她是谁啊!
所以,薄司宴说话当然就不客气了。
“司宴哥哥,这都是爸爸,爸爸他让我来的!”
梅心影看到薄司宴,本以为找到了靠山,谁知道脸上的喜悦还没找到位置,就被薄司宴冰冷的话吓得手足无措了。
“什么爸爸!薄博是你的爸爸吗!他是生了你还是养了你!还是跟你有血缘关系!梅心影,你搞搞清楚,你姓梅,跟我们薄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吗!”
薄司宴指着梅心影,冷冷的说出这些话,字字像是子弹一般,射向梅心影的身上。
她不禁慌乱了。
梅心影以为,只要得到薄博的信任,那至少是可以分一杯羹的,毕竟她的母亲,是薄博的亡妻。
可刚才宁小美的一通话,还有今天薄司宴冷冷的话语,让她彻底清醒了。
“还不赶紧滚回去!你不是要照顾他吗!那就仔细着别出了什么问题!”
薄司宴怒气冲冲的,实在是对梅心影耽误了他的好事,而心有不爽。
“你以为心影是你们家的佣人吗?”
梅心影本就不得势,这下被薄司宴骂的更是站不住脚,根本不敢抬眼,委屈的小肩微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