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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样的事情,没几个人还有兴致,连赛龙舟的结果都没等到,帝后二人就先行回宫了,留下的一众宾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是走是留。

还是太子先出面再次安抚了众人的情绪,直言让他们自便,自己也跟着离席,所有人才或走或留,自娱自乐了起来。

客房大门甫一打开,齐玉璇还没拎着裙摆往门口走,就看见门外正走过来的齐隽。

她展颜一笑:“表哥,如何了?”

“预料之中的结果。”

“那便好,我母亲呢?”

她一边说一边迎上去,许是方才多少遭了一点罪,这会儿小姑娘莹白的脸上有些没血色,嘴唇也不复方才红润饱满。

齐隽蹙了蹙眉,“姑母被几位夫人缠住,想必很快也会过来。”

“你怎么样了?”

“无妨,喝了整整一碗八宝甜羹,我都有些吃撑了。”

河边地势开阔,不知从哪里吹过来一阵微风,齐玉璇额边两缕碎发被吹乱了一瞬,落到她的眼睫上。

齐玉璇还挂心着端王和贵妃,只听孙邈说那些只言片语的还不够,她还想听更细致的对话。

正要接着问,却看面前眉头紧锁的少年抬起了手,小心又细致地拨开了她脸上被风吹得挡住眼睛的头发。

“可是你面色瞧着不大好,保险起见,还是让章太医过来瞧瞧。”

齐玉璇一怔,她凝眸看向齐隽,才发现他严肃认真的视线正落在她嘴唇上,隐约明白了他所说的不大好是什么意思。

她没忍住“噗嗤”一笑:

“我唇上的口脂方才喝甜羹擦掉了没补上而已,不过我少涂那样艳丽的颜色,表哥误会也正常。”

这回换齐隽呆住了。

他立刻别过脸,有些不自然地将方才还在给她拨头发的手背到身后,并不愿意承认。

“玉璇?”

长公主的声音从齐隽身后传来,齐玉璇眼睛一亮,立刻绕开他,小跑到长公主身边。

“我的儿,你可好些了?还有哪里难受吗?”

“章太医韦太医,快快,再为郡主诊治一番!”

长公主错身,露出身后气喘吁吁的两位太医。

他们不顾形象地叉腰喘息,心中叫苦不迭,谁知道长公主看上去一个明艳华贵的妇人,走起路来竟然虎虎生风,他们几乎是跑着才能赶上长公主疾步的速度。

齐玉璇只能笑着坐到一旁的露天桌椅上,又说了好些劝慰长公主的话。

两位太医平复了心绪,这才接连上前为齐玉璇诊脉。

脉象自然没什么问题了,长公主一颗心才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然而担心之后,便是滔天的怒火。

“嘭——”

桌子被长公主猛地拍了一下,瞬间摇摇欲坠,几乎距离散架不远了。

齐隽和齐玉璇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她颇有一种瞒着长辈做坏事即将被抓包的错觉。

可不告诉长公主也是为了她好,这件事齐玉璇、长公主和众宾客是受害者,太子是被迫拉下水的中立者,才能最大可能让他们接下来的计划进行下去。

且若是长公主知道了,定然宁愿自己做诱饵,也不舍得让齐玉璇来。

要说服太子一人,还是说服太子和长公主两人,齐玉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那些乱臣贼子简直是胆大包天!竟敢在宫宴上投毒!邹嫣然也是个蠢货!当了这么多年贵妃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邹家也没一个有用的……”

长公主狠狠骂了一通才稍微泄了愤,可转头看见两个小的眼观鼻鼻观心,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话重了些,你们没有被吓到吧?”

两个小的连连摇头,可苦了一旁当背景一样被忽视的两位太医和若干侍奉的宫人。

贵人们是说痛快了,可他们听了这些话,万一被贵妃娘娘知道了,回去不会掉脑袋吧?

长公主看了一眼太子,又看向齐玉璇,道

“玉璇,你先回去休息,我有些事情和太子商量。”

齐玉璇了然点头,这件事既然顺利由太子接管,那长公主揪出真凶心切,必定是要好好指点过问的,她想要和太子单独聊聊再正常不过。

“那女儿就先回去,母亲也记得早些回来,听说西城的武学有射柳和马球,女儿还想去看看呢。”

听见她撒娇般的语气,齐隽有些愕然。

唯有这样的时候,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齐玉璇只有十四岁,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的忠贞之士不复存在,她还是个会对母亲撒娇卖痴的孩子。

长公主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脸,笑着应下了。

无论她有多恼火这次的始作俑者,她都不会迁怒自己的家人,更别提这会儿看见齐玉璇乖乖软软的模样,她心里即便还有火也消了大半。

原来这就是有女儿的感觉,她也是有女儿的人了!

齐玉璇和婢女拎着裙摆不疾不徐离开,长公主才收回眼神,冷淡地扫了一眼旁边还战战兢兢的两位太医。

“有劳两位太医,陛下和娘娘已经回宫,少不得需要太医侍奉,两位还请先回宫吧。”

韦太医和章太医连道不敢,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拎着药箱逃也似的告退了。

伺候的下人们也在长公主的吩咐下退到了一旁,直至无法听清楚主子说话的距离。

齐隽这时候才发觉不对劲起来。

若是为着今日药酒的事情,方才姑母破口大骂的时候都没有让众人退避,怎么这个时候反而要避人耳目了。

姑母不是要和他说彻查药酒的事情。

长公主的神色还是冷淡,只不过眼神中多了一丝忧虑。

她静静看向齐隽,思索了半晌,才缓缓道:

“隽儿,你觉得姑母这些年待你如何?”

齐隽起身,一掀衣袍就要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

长公主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搀扶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太子给她下跪。

齐隽无法,只能改跪为长揖,正色道:“姑母,侄儿这条命都是姑父所救,还连累姑父英年早逝……在这世间,姑母便是我齐隽最敬重与感激之人。”

身为太子一贯挺直的背脊此刻深深弯折,长公主目光复杂,却没有再上手托他,而是将脸转向一侧。

“既然如此,你当知道玉璇是我唯一的寄托,我不可能,圣上和娘娘也不可能将她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