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你及笄了多少懂事些,本王就是纵容你太过,到如今不尊长辈,出言不逊!”端王怒极拂袖。
“父王?!”
齐文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还是那个关心疼爱自己,生怕自己受一点委屈的父王吗?
怎么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最多是顶撞了顾侧妃几句,说话不好听了些,可她什么都没做啊!
“父王……我不是您最疼爱的女儿了吗?您怎么能为了这个女人打我?您当真老糊涂了吗?”
端王压低双眉,目光阴冷自她身上一扫而过,面容不见半分温情。
“你若是个好的,本王自然待你如珍如宝,可你顽劣不堪,这么多年来从未让本王省心过,既然如此,你就继续在你的院子里呆着反省,等顾侧妃给你寻好了亲事,便嫁人去吧。”
“父王,女儿不要嫁人!”
齐文玥急急从地上爬起来,刚要再说些什么,可端王已然耐心耗尽,大手一挥,直接让齐文玥的婢女将她带走。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岂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
齐文玥被架走时还嘤嘤哭着,顾临烟见人没了影儿,立刻松开了勾着端王的手,一张脸上不见半分刚才的柔弱无依,冷若冰霜。
“这场戏还得演到什么时候?”她冷冷地盯着齐文玥消失的方向,道。
“向本王发牢骚没有用,本王答应了会保你的女儿安全无虞,就说到做到。”端王拍了拍方才被顾临烟挽过的衣袖,目光中含了几分挑剔的嫌弃。
“呵,你会有这么好心?当初是你拆散了我和檀郎,如今又充什么大尾巴狼?”
“你的女儿,也是他的女儿,本王当然视如己出。”
顾临烟猛地扭头看向端王,对方面白无须的脸上,竟然有一丝畸形的怀念和深情。
她胸口翻涌起一阵恶寒:
“你真让人恶心!”
说完,顾临烟也不想再和端王待在一处,飞快往花园的出口而去。
端王新娶了一位顾侧妃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百姓们当然无所谓,可在权贵之中,可谓是炸起了滔天巨浪,一时间喧嚣一片。
端王是什么人物?
年轻时和圣上兄弟俩交情甚密,也是先皇最器重的儿子之一,原本那些朝臣们要站队,也是在端王和圣上两人之间左右徘徊摇摆,也是端王主动退出,上演了一场兄友弟恭的戏码,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是以圣上对这个弟弟,一直都是恩遇非常,几次都十分信任地将军队交由端王,由他领兵作战,若非十五年前端王妃难产去世,端王在战场上负伤,也不会在回京后一蹶不振,好些年都没有在众人跟前露面了。
没想到,这一来就露了一个大的。
端王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服老,迎娶侧妃,也不知道是上年纪了老糊涂了,还是觉得文玥郡主大了要出嫁了就可以放飞自我了。
不管是哪种原因,京中人议论纷纷,不少人对端王的印象都变得有些糟糕。
更别说,这位顾侧妃还和萧尚书那个外室沾亲带故,似乎是什么远房表姐妹的,模样还十分相似。
顾侧妃高调地以端王府女主人的身份参加各种宴会,可恶心坏了那些明媒正娶的世家夫人们了,不过这是后话了。
端王府的事情传到齐玉璇耳中的时候,她正和太子骑马。
这几日勤勉不缀,她总算可以骑着雪云在马场中小跑起来了,就是上马下马还不太熟练,也不敢跑得太快。
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本以为这辈子会因为惧高学不会的东西,如今倒是也像模像样的。
兰心一边服侍她喝水,一边为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欲言又止道:
“那位顾侧妃,据说是与从前飞音阁的那位,模样十分相似……”
飞音阁关着的人,前两日不知为何死在了屋里,用的是头上唯一一根银簪,被人发现时身子都僵了。
长乐郡主发话丢去了乱葬岗,连多余一个眼神都欠奉,想来并不愿意提起。
齐玉璇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汗。
“任舜可有什么新消息传来?”
兰心立刻摇头:“不曾。”
“那等他有消息来时,你再与我说。”
“是——”
目送长乐郡主欢快地继续翻身上马,驱策雪云跑动了起来,兰心悬着一颗心怎么也放不下去。
“沁鸢,你跟在郡主身边的时日比我长,你可知道,郡主方才那表情,是不是不高兴了?”
沁鸢抬头看去,又看向兰心,一脸茫然道:
“我也没有比兰心姐姐早去多久,郡主方才不是没说什么嘛?应当没有不高兴。”
“那为何我说起飞音阁……郡主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好歹也像其他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般,嫉恶如仇也好,天真好奇也罢,鲜活明朗得很。
怎么到她家郡主身上,总是老神在在,一副小老头的模样。
“哎呀,放心吧兰心姐姐,只要咱们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郡主从来不会对我们红脸,更何况你是长公主亲赐,她总说要我们几个与你多学学呢。”
“是吗……”
兰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过两日便是端午,府里早早就将艾菖蒲、艾蒿悬挂了起来,各处五毒符和天师像也张贴好。
长公主也从淮城归来,人又瘦了一圈。
“母亲,舟车劳顿辛苦,您多吃些,今夜再好好睡一觉,明日母亲陪女儿去看赛龙舟吧。”
齐玉璇一边给长公主布菜,一边道:
“女儿如今已经能骑着雪云在马场上小跑起来了,待端午宫宴过后,女儿骑给您看!”
“多亏了太子表哥教导有方,难怪母亲当初要请他来教习,果真是一日千里,要是我学别的也有表哥如此厉害的师傅,那去考个状元都不在话下。”
“也是你一点就通,不过你这话可千万别叫隽儿听去了,否则他还真得逼你考出个状元不可!”
齐玉璇温声细语地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捡着欢快俏皮地说给长公主听。
桌上欢声笑语不断,长公主身上那点因为忌日而凝聚的悲哀冷寂也渐渐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