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贺宁被陈向东圈着往病房外面走,她一时间心乱如麻。
本来是想好好跟宋言告个别的,他的人生因为自己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江贺宁以为她可以将这个错位的关系扶正。
但是她没想到宋言做出了这么过激的举动。
他额头上的血迹深深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江贺宁想要回头看看,或者至少帮他叫一下医生,但是陈向东在身边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仿佛只要她回头,陈向东就立马扑回去把宋言的脖子一口咬断。
罢了,罢了。
江贺宁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这两个人的,怎么全都咬住自己不松口呢?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站在原地的宋言说了一句什么话。
她还没听清,宋言带血的脸已经到了眼前,刚才还虚弱到需要扶墙才能站稳,眼下突然好像强撑着了一口气。
他说,“陈向东,去死吧。”
他说,“江贺宁是我的。”
然后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就直直刺向了陈向东。
宋言心里有一种扭曲的快感,他眼神中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狂热跟兴奋,手不知不觉就摸到了那把刀。
刀面清晰得像一面镜子,轻而易举就映射出他内心最真实的欲望。
所以宋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举起了刀,刺向了面前的男人。
陈向东此刻的注意力其实已经没在他身上了,他厌烦到甚至不愿意再看宋言一眼,并且已经打定主意,无论江贺宁之后再说什么好话,都不可能让她再见宋言了。
宋言所遭受的一切,全是他自作自受。
但是突然间,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脑海中某根神经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危险。
下意识回头,那把明晃晃的刀已经近在眼前了,近到陈向东能看见刀身上面残留着的苹果渍。
一股戾气陡然窜至胸口,没想到宋言竟然一点都不顾及会不会伤到江贺宁,就直接刺了上来。
这和他记忆里那个温润脾气好的宋言是两个极端。
他伸手夺刀,但是宋言竟然绕了一下转而刺向他的胸口,陈向东一侧身,同时紧紧护着江贺宁。
宋言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见趁着陈向东转身的时机刺向他的背。
江贺宁大惊失色,第一反应是按照宋言这个不要命的样子,万一真的捅上来,陈向东非死即伤。
于是不假思索的去夺刀。
“不要!”
陈向东情急之下把江贺宁甩到一边,宋言看准时机,刺向他的腹部。
江贺宁再站起来的时候,宋言的刀已经擦过了陈向东的腰身。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衬衫,腰侧登时就被鲜血染红了。
没想到真的被伤到了,陈向东倒是没有感觉特别疼,他也不收着了,一脚把宋言踹出去,直至看见他撞到墙上,只听见一声闷响。
那把带血的水果刀随即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围观过来的医生护士起初以为这是由于医患矛盾引起的,但是凑过来一看,平日里孤傲得像高岭之花的宋医生竟然拿着一把刀疯了一样捅人,脸上还带着骇人的血迹。
一时间,谁都不敢上来劝。
但是有热心的病人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一来也被吓了一跳,以为躺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宋言是受害者,而倚在床边不动如山的陈向东是加害者。
但问了一圈,才发现伤人的就是躺着的这个医生。
他们让人简单给宋言包扎了一下就把他带走了。
宋言被两个警察搀扶着,眼前终于慢慢恢复了清明,他回过头,看见江贺宁从始至终没有朝自己的方向看过。
女孩一脸焦急地问她面前的男人伤得重不重,然后搀着他去找医生包扎了。
男人低头对她笑笑,表示自己伤得不严重,没关系的。
江贺宁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哭腔,“流了好多血,你还说没事!”
这一幕刻在宋言的脑海里,他机械性转过头来。
心里有一个想法慢慢冒出来:我好像,真的要失去江贺宁了。
陈向东其实也没有说错,他的伤确实不严重,只是看上去流得血比较多,把衬衫染红了而已。
医生包扎完叮嘱了两句就出去了,江贺宁把她送到门口,又问了一些个注意事项。
陈向东看着这一幕,突然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刚刚面对宋言的那种怒意也在此刻完全消散掉了。
心里被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充斥着,觉得这点伤来得太是时候了。
江贺宁转身,就看见男人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她上前摸了摸陈向东的额头,觉得他应该是脑袋也出了什么问题。
陈向东顺势将女孩抱在自己腿上,江贺宁怕蹭到他的伤口想挣扎着下来,但是男人的力气仍然不是她可以撼动的,只能就乖乖的窝在他怀里。
“真的不疼么?”
江贺宁觉得他在骗人,因为她清晰地回忆起自己右手受伤的时候那种血肉翻滚的疼痛,整个手臂好像都疼到麻木。
更何况陈向东的伤口比她的更长更深。
陈向东摇摇头,“这下我们更相配了,阿宁。”
江贺宁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她甚至觉得有必要去拿一个体温计给陈向东量一量,别再感染破伤风了吧……
男人看见女孩惊异的眼神,不由得觉得她可爱,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
“因为我们都受伤了。”
江贺宁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翻一个大大的白眼。陈向东凑过来,在她嘴角吻了一下。
他很开心,因为刚刚那一刻,江贺宁选择了自己而不是宋言。
眼底的笑意更加幽深。
江贺宁不知道陈向东此时的想法,她回忆起刚才的凶险,宋言的行为完全像一个不受控制的疯子一样挥刀刺上来,甚至险些伤到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陈向东护着她,没准现在伤到的就是自己了。
她垂下头沉默着,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
陈向东注意到她的情绪,“怎么了?”
江贺宁嗫嚅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不该来的,我不知道宋言会这样做,我以为能说服他放下……”
陈向东叹息了一下,他的阿宁真是可爱到让整颗心都要化掉了。
他此刻甚至觉得今天来的正是时候,也好让阿宁看看那个一直在她面前装可怜的宋言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不怪你,是我不好,没跟你上来。让你险些又受伤。”男人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他捉住女孩的手,皱眉看见纱布上全是宋言的血。
把她紧紧搂在怀里,陈向东满足的喟叹一声。
江贺宁愣怔了一下,随即也不再乱动了。夕阳的光照进来,此刻静谧到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