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东将问题抛出来的的时候,明显看见女孩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一下。
然后看见江贺宁僵站在原地,睫毛慢慢垂下来,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但是莫名其妙的,女孩勾唇笑了笑,像是自嘲,像是讽刺。
他分不清这个笑代表什么,不好的预感像雪崩一样从某个角落喷涌而出。
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孩已经直直跪下去。
江贺宁,跪在他面前。
陈向东看见地上的女孩,头低下去,声音细若蚊吟。
“陈向东,你知道的,我什么都没有了。”
男人像是被雷击中,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有一把无形的钝刀倏忽插进他的太阳穴,逼迫他看着眼前荒唐的这一幕。
陈向东大步跨到女孩身边,扯住她的手臂让她站起来。
他剧烈地喘息着,眼睛赤红,死死捏住女孩的手腕,声音干涩得不像话:“谁允许的……江贺宁……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江贺宁却对男人的话置若罔闻,她觉得自己的手腕好痛啊,痛到心里。
“陈向东,是你问我还有什么的。”
“你觉得我还有什么?”
女孩的声音很轻,落在男人耳朵里,像是烟花一般炸开。
江贺宁想挣开男人的桎梏,但无奈两人力量太过悬殊,只能任他这样捏着。她看见眼前男人脖子上青筋暴起,明明是他占优势,但是男人的眼睛却像是某种困兽。
陈向东看见女孩虽然手腕受他牵制,身体却不自觉往后退,执意跟他拉开差距。
他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个地方已经崩坏。
左手揽住女孩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按,随即低头,准确无误覆在女孩的嘴唇上。
她剧烈挣扎起来。
陈向东的单只手将她的两个手腕一拢,抵在墙上,另一只手捏住她的的下颌,然后男人整个身子几乎覆盖住她。
江贺宁被这种绝对力量压制住,无法脱身。
只能感受到男人在自己口中攻城掠地,他吻得凶狠,势必要夺走自己的全部呼吸。
江贺宁狠狠咬在男人的舌尖,有浓重的血腥味在两人口中散开。
陈向东却更加不管不顾,他被女孩咬得兴奋,仿佛世界一片空白,眼睛里只剩下近在咫尺的江贺宁。
安静的包厢里唯独能听见两人唇齿纠缠的声音。
江贺宁觉得屈辱,她不明白为什么陈向东一定要用如此不堪的方式折磨她。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陈向东感觉到怀里的女孩渐渐安静下来。有咸咸的泪水从女孩脸上划过,直至从他的嘴角落进心里。
他慢慢松开女孩的双手,又克制不住抱住她。
江贺宁瘦了好多。
她泪眼模糊,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这就是你要的吗?”
让我靠近你,爱上你,然后被你摧毁。
陈向东颓然地松开她,闭上眼,似乎要把那个破碎的眼神拒之门外。
他嘴里的血腥味仍然挥之不去。
复又睁开眼,一双黑沉的眸子里尽是明晃晃的疯狂,“江贺宁,在我说停止之前,这个游戏还没结束。”
——
江贺宁从夜色出来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推开门走出来的,有人认出江贺宁,跟她打招呼,她也没有回应。
那人在身后冷嘲热讽:“装什么装,还以为自己是之前的江贺宁吗?”
她只记得陈向东答应带她去见哥哥。
代价?男人笑她不自量力:你还付得起什么代价?
他指着桌子上剩下的半瓶酒:喝了它,这就是代价。
江贺宁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她踉跄着走过去,拿起那个尚且沉甸甸的酒瓶。
好烈的酒。刚灌了一口,辛辣的味道从口腔蹿到天灵盖,划伤肺腑,冲进她空空的胃,她有些站不住,伸手扶住手边的沙发。
准备接着喝第二口。
陈向东却好像突然不耐烦,低声喝道:够了!随即上前夺走了江贺宁手里的瓶子。
江贺宁稳了稳心神,并不看他一眼,径直转身离开了包厢。
很好,很好,江贺宁不愧是江贺宁。
男人回忆着女孩迷蒙间铺上雾气的眸子,但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闭上眼,看见那双杏眼那样倔强又可怜。
睁开眼,包厢里空空荡荡,所有的旖旎化为乌有。
陈向东将剩下的半瓶酒不管不顾倒进嘴里,费力去捕捉女孩留下的气息,心火在烈酒的浇灌下越喝越旺,直至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燃尽成灰。
手里的酒瓶被掷向空荡荡的墙壁。
青筋暴起,太阳穴狂跳。
“砰!”
陈向东睁开眼,眼神恢复到之前的冷漠。
——
江贺宁不在,陆云铮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好几次陆思文和他说话,他都没听进心里,只是机械地搅动着眼前的汤。
也不盛,就用勺子一圈一圈地搅动。
一根筷子“趴”一声敲在勺子上,周恬大怒:“不喝拉倒,有必要表现得这么不情愿吗?”
她周大艺术家在厨艺界的首秀,竟然给了这两个人,简直白瞎她的一腔热情。
陆云铮回过神,有些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周恬叹了口气,陆家这一个两个的,怎么还尽出些情种……
她瞥了眼陆思文,他还在孜孜不倦往自己碗里夹菜,一定要把她的盘子堆成小山一样。
“恬恬,多吃点。”陆思文仍然在状况外。
周恬觉得江贺宁的事情不应该由她来插手,但是总是忍不住说上两句。
“你一定要搬过来这里,是为了宁宁吧。”
听陆思文讲,陆丰为此发了好大的脾气,几乎把所有狠话都说尽了,但是陆云铮就是梗着脖子不低头。
周恬希望有个人能陪在江贺宁身边,她不确定江家的变故还要持续多久。
陆云铮诚实地点头。
周恬少见地严肃:“你也知道这是一趟浑水吧?”
陆云铮用力地点头。
周恬看向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天气预报说今夜大降温。现在已经起了风。
“你去给宁宁送件衣服吧。”
——
江贺宁觉得那口酒的后劲比想象中更大一点。
她没有打车,整个人吹吹风,清醒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一趟都是有收获的,至少应该能跟哥哥见上一面,至于之后的事情,再做打算。
江贺宁想起昨天去疗养院看周蓉,她还是有些糊涂,一直问江致远怎么不接她回家。
江致远是周蓉的精神支柱,江贺宁明白。父亲一走,周蓉的精神世界轰然倒塌。
“快了,我爸忙完就来接你。”她总是这样说。
事情总有瞒不住的一天吧。
江贺宁裹紧自己的大衣,尽量让热度留得更久一点。
远处有一辆车,一直缓缓跟在女孩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