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来之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看见眼前的房子时,江贺宁还是有点难以消化。
说是房子,更像临时搭建起来的仓库。
屋顶上只盖了一片木板,窗户玻璃四周的木头已经朽烂,门锁孤零零挂在一根木棍上,只能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陈佳佳在窗户下面摸索了一会,摸出来一把生锈的钥匙。
“实在对不起,宁,”他一边开门一边又开始道歉,“村子里人家多,有空房子的少。”
江贺宁忙说没事没事,她不是那种娇气的人。
还能让别人看扁了不成!
这个别人主要指陈向东。
来的路上,这个人在她耳边没头没尾说了一句:你在乡下住过吗?
江贺宁看见他的眼神分明说:待会可不要哭,很丢人的。
江贺宁气得不再搭理他,脚上的速度提快,和前面的陈佳佳并肩。
陈佳佳看了看她,又状似不经意回头看了看陈向东。
果不其然,除了宁,他看谁的目光几乎都不带温度。
凉得让陈佳佳在如此闷热的夜晚出了一身冷汗。
——
江贺宁环顾了一下这个简陋的小房间,除了一张床,一张椅子,一张桌子,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陈佳佳也心知这种条件过于艰苦,他试探着开口:“宁,不然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好了……”
江贺宁心一横,然后接过他手里的毯子,摇了摇头。
“没事的。”
幸好热谷的天气四季如夏,不然就这么一个四面漏风的房间得冻感冒不可。
“但是就这么一张床,你们两个的话……”陈佳佳不由自主焦虑起来。
男女有别,总归是不方便的吧。
但是江贺宁豪爽的挥挥手,表示他们自有办法。
她再三跟胖胖的男孩子保证自己完全不介意,反正就这么一晚。
陈佳佳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这里。
江贺宁目送他远去,并用力挥挥手。
虽然嘴上说着一点事没有,但是回头看见这令人咂舌的条件还是心凉了半截。
平心而论,江贺宁觉得自己绝对不是那种娇气的人,学医之前,她就做好了吃苦耐劳的准备。
但是眼下这个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里不仅仅有她,还有另外一个大活人。
陈向东抱着臂,好整以暇看着她。
江贺宁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都说了不要你跟来,这下好了,活该!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整理床铺,决心当做那个人不存在。
值得庆幸的是房间虽然简陋,但是还算整洁。看来陈佳佳有好好打扫过。
她把毯子铺好,准备就这样和衣而卧。
但是用余光瞟了一眼陈向东,他好像没有要跟她商量今晚到底该怎么睡的意思。
江贺宁心想:什么人啊这是?
“我要睡床。”江贺宁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一样,站起身,转头看着陈向东。
陈向东倚着桌子,眼睛里的笑意不减反增。
“当然。”
“但是,”他好像有点困惑,看了看江贺宁,又看了看她整理过的床铺。
“你就打算这样睡吗?”
江贺宁不解,她看了看那张简洁的床。
难不成要做什么睡前祷告吗?
陈向东站起身,径直越过她,伸手去掀那条毯子。
然后江贺宁的眼前赫然出现几只老鼠的尸体。
刚才只顾着安抚陈佳佳,都没好好检查床板,尸体颜色和床板过于相近,估计陈佳佳也没看见。
它们拖家带口,死在江贺宁差点就要睡的这张床上。
江贺宁一想到这些老鼠和她要同榻而眠,就止不住起鸡皮疙瘩。
她蹿到门口,手紧紧抱着门把手,好像在担心它们会活过来一样。
江贺宁觉得自己不是害怕,而是一种生理上的厌恶。
她学医,知道老鼠这种生物携带了非常多的细菌,随便哪种都能让人类半死不活。
她惜命,还想多活几十年。
陈向东已经不怎么掩饰嘴角挂起来的笑,他觉得江贺宁在此刻昏黄的灯光下,生动又明艳。
整张脸都写满了震惊和后怕,全然没有平时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
他将老鼠尸体用塑料袋包裹起来,顺着窗户扔到了外面。
“好了。”陈向东翻出酒精湿巾擦手,然后对着江贺宁说:“你现在可以睡了。”
江贺宁刚刚瞪大眼睛紧紧盯着陈向东确实将老鼠尸体处理干净了,她环顾这个小小地房间,生怕哪里再蹿出一只活着的来。
万一半夜趁着她睡觉,跑到床上钻进她的毯子里……
江贺宁光是想象就觉得这个画面足以令她崩溃。
犹豫了一会,江贺宁还是决定向刚刚伸出援手的男人求助。
“那个,”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到尘埃里,“要不然这个床我们一人一半好了……”
心一横眼一闭,江贺宁决定适当展现出自己的软弱也未尝不可,“我有点害怕。”
天杀的,好丢脸。
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今天就算让她用两条腿走,她也会爬回酒店的……
陈向东看着江贺宁,完全不知道她此刻在心里正在天人交战自我鞭笞。
他从善如流走到床边然后坐下,仰头看着面前的女孩,她的丸子头有些炸毛,逆着灯光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绒毛。
“这可是你说的。”
江贺宁在心里叹了一口大大的气。
这一天折腾下来,她实在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
江贺宁草草洗漱了一下,准备结束这糟糕的一天。
那边陈向东已经躺在床的外侧,他脱去外套,身上只剩一件黑色背心。
背心下面隐隐看见肌肉虬扎,但是并不失美感。
他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就随意放在床边。
江贺宁默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才有这么漂亮的肌肉线条。
她觉得自己应该提高去健身房的频率。
江贺宁关上灯。
乡下的夜晚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江贺宁打开陈佳佳留给她的手电筒,轻手轻脚爬上床。
她谁在里面,只能从陈向东身上夸过去。
江贺宁紧张盯着她那一侧的床铺,生怕再看见一只老鼠尸体。
脚下一个没注意,绊在了陈向东身上。
于是就这么华丽丽栽到男人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