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之处,竟是一片荒凉衰败之景象。
蛛网密密麻麻地布满殿顶之角落,犹如岁月刻下之皱纹,深沉而沧桑。
尘埃在透过窗棂的微弱光线中肆意飞舞,仿若不甘寂寞之幽魂,飘忽不定。
苏龄视线缓缓上移。
只见神座之上,金漆斑驳脱落,露出内里黯淡之木质,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往昔之辉煌早已消逝不再。
地上残香断烛,零乱散布,依稀可辨曾经那虔诚无比之供奉。
墙壁上之壁画褪色斑驳,那曾经鲜活生动之神仙面容,如今亦模糊难辨,只余一片混沌。
殿中弥漫着腐朽之气息,仿佛这座神圣之殿已被悠悠时光遗忘于岁月长河之中,徒留一片荒芜与凄凉。
苏龄踉跄着后退一步,蹙眉望向姜离,愤声道:“这便是殿下口中那灵验无比之神殿?”
姜离身姿翩然,缓步上前,姿态清贵无双。
她在苏龄跟前停住脚步,神色平静而淡然,目光如水般静静地看着他。
“嗯,这世间,没有谁是能救赎你的神只,爬上这九千几级台阶,神殿最高处所供奉的唯有一人,那就是你自己。”
苏龄闻此,身躯竟是微微一颤,仿若心弦被无形之手轻轻撩拨。
他的目光与姜离对视,久久未曾收回,那目光交织之处,似有万千思绪流转。
这漫漫而崎岖之途,这凋零而荒芜之景,以及眼前这云淡风轻之人,所有的一切,皆仿若一缕轻柔微风,悄然划过他的心间,泛起层层涟漪。
此刻,站在这荒芜之巅,苏龄抬眸,望向天际那一抹曙光,忽然就笑了。
他道:“殿下是想说,人生之路,犹如这登天之阶,神佛难依,旁人更是不可托付,唯有自渡?”
姜离轻轻点头。
“本宫不可能会成为他的依靠,这世间之道本就如此,你若去倚靠高楼,便会看见徐阳坠入烟柳之中,令人断肠。”
“苏阁主这般自立,与其求本宫护他,不如让他自己成为自己的倚靠。”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风声缄默。
良久,苏龄才低笑一声,那笑里似乎是蕴藏了万般情绪。
他道:“原以为殿下乃重利之人,只要于你有用便不会拒绝,不曾想,竟也能说出这般话,倒是叫人意外。”
“本宫的确重利,为登上那至高之位本宫可以抛却所有,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包括自己,可……”
姜离轻轻垂下眉眼。
“苏漾他……不一样。”
这世间之人谁都可以拿来欺世,拿来利用,交换,可唯独苏漾……她想让他自在安宁。
因为…
在她背着一身污名惨死之时,昔日同僚皆避如蛇蝎,便是姬家人也怕被牵连,无人敢为她扶棺出殡,可苏漾却甘愿冒着杀头之危,顶着全族覆灭的风险,毅然替她扶棺。
他是想以此告诉世人,姜离冤屈。
她的后院,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去处。
苏龄眸光深沉的落在姜离身上,眼前之人,越是了解,便越是意外。
他道:“若苏漾听到殿下此番言语定会感动。”
“所以,苏阁主别让他知晓。”
“呵。”苏龄低低的笑了起来,“昨夜多谢殿下了,那愁思在死亡跟前当真是不值一提。”
姜离知道他是指纵马跃崖一事,她也只是轻轻勾了下唇角。
'“走吧,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