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够，就得用其他东西抵？”顾昭声音清淡，带着点凉意，“这个其他东西，指的是手指？”
遇到熟悉的领域，李老爷哈哈起来：“这也说不准，可能是手指，可能是耳朵，可能是双脚，还有可能....是妻儿子女，就看这些人想用什么抵了，你说是吗顾姑娘？”
顾昭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他们人呢？”
李老爷拍了拍手掌。
很快，刘柯一行人被带了上来。
只见刘柯头发凌乱不堪，几缕发丝胡乱地贴在脸上，遮住了他半只眼睛，原本整洁的衣衫此刻布满了褶皱和污渍，双手被粗绳紧紧捆住，手腕处勒出了一道道红痕，整个人面色苍白如纸。
他身旁的几个人也同样狼狈凄惨。
有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遭受了殴打；有的双眼红肿，像是刚刚哭过，泪水混合着尘土，在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一个个低垂着头，身形佝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和希望。
见他们这个样子，刘嫂子和老姐妹们忍不住哭了出来。
“柯子啊，你糊涂啊！”
“你们...你们有没有受伤？”
刘嫂子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刘柯手上，见他十根手指还好好待在手上，提着的心总算是松了口气。
听到动静，刘柯抬起头，目光空洞：“娘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说着说着，竟是哽咽了。
其余人也在抽泣：“这可怎么办啊，我们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了。”
顾昭看向李老爷的眼神愈发冰冷，但她却没有继续和李老爷说话，而是问刘柯他们：“你们输完钱后，可有自愿押上手指用来赌博？”
刘柯一愣，微微摇头：“他们虽然威胁我要是不还钱就砍断我们的手指，但是我们却没有自愿押上用来赌博。”
顾昭目光转向李老爷，微微一笑：“李老爷，他们既然没有押上手指，你想砍断他们的手指用来催债，怕是有违律法。”
“其实你应该庆幸你还没砍断他们的手指，否则等待李老爷你的可就不是我们，而是官府的府衙和镣铐，对吧，吴玉？”
说完后，顾昭微微侧头。
身后吴玉扇着扇子走出，见到李老爷，同样一笑：“是。”
李金辉面色微变。
这是县太爷的师爷，怎么会在这里？
是不是县太爷依旧怀疑他，让师爷通过这种方式来调查？
李金辉强装镇定，干笑两声：“吴师爷，您怎么来了？”
看来李金辉现在还不知道吴玉现在也是她的里吏，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这么慌？
顾昭目光落在他身侧微微发抖的手，若有所思。
李金辉怕吴玉师爷的身份，也就是说，他害怕官府，又或者说，他手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会如此心虚？
这个李金辉，心里有鬼哦~
漂亮，她最喜欢心里有鬼的人了，搞起来毫无心理压力。
顾昭拦住吴玉，暗地里对吴玉摇了摇头，实则就是做给李金辉看。
使完眼色后，顾昭对李金辉道：“吴玉是我朋友，见过来赌坊，顺便过来看看而已，李老爷不必在意。”
她越否认，李金辉心里就越怀疑。
顾昭又道：“李老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他们赌输了钱，那确实是应该还，只是他们也不可能凭空就冒出银子来，能否给些宽限时日。”
李金辉这会儿的心里完全不在这上面上，听到这话，反而问顾昭：“你想要宽限多少时日？”
“五十年。”
李金辉：“......”
李金辉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有病啊，真能狮子大开口，五十年后他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他们这个赌坊还在不在都两说，就算李金辉这会儿想早点离开，也还是黑着脸道：“不行，”
“一年。”
虽然其他人期限都是一个月，但同五十年相比，一年的话李金辉倒是能接受很多，甚至还觉得顾昭识趣，知道降低这么多年份。
“行吧。”李金辉勉强道。
“好，那就一年。”顾昭一锤定音，对着刘柯等人道：“快谢谢李老爷。”
李金辉：“？？？”
“谢谢李老爷。”
“谢谢李老爷。”
“谢谢李老爷。”
李金辉：“......”不是，你们谢什么谢啊，这一谢他就感觉自己被坑了。
李金辉心里憋屈，可让他觉得更憋屈的事，顾昭竟然转头对围观的人道：“大家可听清了，李老爷说以后欠钱的期限延长到一年，你们快谢谢李老爷。”
“谢谢李老爷。”
......
震耳欲聋的声音伴随着欢呼再次响起，李金辉眼前一黑，喝道：“谢什么谢，我没有这么说。”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不爽了：“凭什么他们能拖欠一年，我们就不能？”
“怎么着他们是人，我们就不是人吗？”
一时间，群情激愤，众人纷纷向前涌来，将李金辉围在中间。
“李老爷，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就是，大家都听到了，你想抵赖不成？”
李金辉被吵得头晕脑胀，脸色涨得通红：“都给我闭嘴！这是她胡说八道，我根本没答应！”
面对上位者或者是合作伙伴，李金辉可以装出一副谦卑的模样，但面对这些他打心底看不起的人，李金辉只感到不耐烦。
他直接对富贵赌坊的掌柜道：“去安抚下他们，我有事先走了。”
说罢转身就朝赌坊后走去，只留下掌柜的面对暴乱的人群。
好在打手们虽然伤了一只手，但长久下来的威慑力依然存在，在掌柜的指挥下很快稳住了局面。
掌柜的对一旁看戏的顾昭等人客气道：“这位姑娘，既然老爷说期限一年，那就一年，您先带他们回大山村，这一年内只要把钱还上，我们都不会去找她们麻烦。”
说罢，示意顾昭他们先行离开。
目的已经达到，顾昭也没再为难这个掌柜的，带着人走出赌坊，远远的还能听到身后掌柜的声音：“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我说两句，富贵赌坊办了十几年，其中规矩诸位不是不清楚，今日属实是特殊情况，但既然诸位在场，那咱们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再往后的顾昭就没再听了，她看着众人道：“你们坐我的车先回大山村。”
刘嫂子连忙道：“那你呢？”
顾昭笑了笑：“我还有点事。”
搞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