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战场,斩将大营,晨雾还未散尽,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阿兰纤细的指尖已经缓缓抚上了蛊狼冠冕那冰凉彻骨的边缘。
她的眼神中透着决然与仇恨,那熊熊燃烧的恨意仿佛化作实质的火焰,要将这冰冷的冠冕瞬间灼烧至融化。
青敖的颅骨经过“巫姑蛊术”秘法炼制,表面布满细密如蛛网的虫纹,阿兰的指节轻轻叩击时,发出的空洞回响,犹如在幽深的古宅中敲打一口被岁月遗忘的陈年破钟,声音沉闷而悠远,带着一种诡异的阴森。
她紧咬下唇,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被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喃喃道:“埕魔彘怪,你们欠下的血债,今日必偿!”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坚决。
八足蛊牛焦躁地刨动着覆满青苔的岩石,那嶙峋的牛蹄每一次有力地落下,都让大地微微颤抖,岩缝里就会如涌泉般涌出拳头大小的蛊虫毒蝎。
这些毒蝎的甲壳泛着诡异的深紫色光芒,犹如恶魔的眼眸,尾针上挂着晶莹剔透却又致命的毒液,它们窸窸窣窣地爬上蛊牛腐烂的腿骨,在它裸露的筋肉间灵活地钻进钻出。
阿兰眉头紧皱,双眉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结,嫌恶地看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心中的怒火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愈发旺盛得难以抑制。
阿兰的瞳孔在熹微的晨光中收缩成针尖状,尖锐而冷酷。
十里外,斩将大营的大旗正在风中猎猎翻卷。那旗帜的兽皮料子早已褪去了原有的色泽,边缘被虫蛀得破烂不堪,像是被岁月狠狠撕裂的残躯。
可旗面上用兽血描绘的埕魔彘怪依旧狰狞恐怖——正是在妖兽战场开启之际,埕魔彘怪和青敖屠戮蛊虫族时,插在寨门上耀武扬威的那面战旗。
旗杆下堆积着的森森白骨,在晨曦的微光中闪烁着惨白的光泽,有几具头骨上还粘着早已干涸的蛊虫卵壳,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悲惨与绝望。
\"牛霸,你活着护不住我,死了总该有点用吧,是时候让他们还债了。\"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砂纸粗暴地摩擦着粗糙的树皮,带着一种刺耳的摩擦声。
她的指尖深深掐入蛊牛脊骨的裂缝,手背上青筋暴起,犹如蜿蜒的青蛇,显示出她内心极度的愤怒与决绝。
这具用上古牛魔皮和蛊虫秘术精心打造的牛霸坐骑,突然昂首向天嘶吼,那腐烂的声带发出的沉闷声浪,仿佛来自地狱的咆哮,惊得林间原本安静栖息的飞鸟扑棱棱地窜向高空,羽毛在慌乱中纷纷扬扬地飘落。
阿兰的发丝在狂风中凌乱飞舞,如同一团黑色的火焰。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斩将大营,那眼神仿佛是两把锐利的尖刀,要将眼前的一切障碍都无情地撕裂,仿佛要将其整个生吞活剥,方能解心头之恨。
地面上的毒虫仿佛感受到了她内心汹涌的仇恨,齐刷刷地扬起了锋利的尾针,在熹微的晨光中交织出一片闪烁着致命光芒的毒网。
蛊虫血海开始剧烈地翻涌,如同咆哮的怒海。
最先破土而出的是蛊虫百足蜈蚣,这些身躯足有成人臂长的毒虫首尾相衔,在斩将大营的周围迅速架起了七道浮桥。
它们的甲壳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仿佛无数把利刃在相互切割。
毒腺分泌出的黏液一滴落在河面,顷刻间将原本浑浊的河水染成了一片令人胆寒的墨绿色。
阿兰的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那笑容中没有丝毫的温度,心中想着:“这只是开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冷酷的期待,仿佛在等待着一场血腥盛宴的开场。
紧接着是黑压压的尸蹩群,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虫潮托着腐烂的妖兽残肢浮出血海——那些妖兽的腹腔里塞满了膨胀得快要破裂的虫卵,每颗卵都在有规律地搏动,仿佛孕育着无尽的邪恶,随时可能破壳而出,孵出新的毒虫。
阿兰的鼻翼微微翕动,呼吸急促而沉重,心中满是复仇的渴望,那渴望如同燃烧的烈火,将她的理智几乎吞噬。
阿兰睁开两只复眼时,第一缕温暖的阳光正巧穿透厚重的云层。青紫色的瞳仁倒映着血海翻腾的恐怖景象,她忽然想起老族长——阿爹被杀的那个凄惨雨夜。
那时,她无助地蜷缩在阿爹被掏空的胸腔里,亲眼看着青敖那锋利的狼爪无情地撕开阿姆的咽喉,温热的鲜血混着冰冷的雨水,无情地灌进她的鼻腔。
那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绝望感,至今仍深深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此刻,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晶莹的泪珠闪烁着痛苦的回忆,但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因为她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心中的伤痛。
她伸手接住一只振翅飞过的尸蛾,指尖轻轻一捻,虫尸瞬间化作细腻的磷粉,悠悠飘向斩将大营。“起风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决绝,仿佛这风是命运的召唤,引领她走向复仇的深渊。
八足蛊牛突然人立而起,那巨大的身躯仿佛一座耸立的山峰。
腐烂的牛蹄用力踏碎脚下的岩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暗红色的血海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疯狂搅动,瞬间掀起三丈高的惊涛骇浪。
浪尖上漂浮着数以千万计的蛊虫虫蛹,蛹壳在明媚的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隐约可见其中蜷缩的蛊虫幼体蠢蠢欲动。
当汹涌的浪头猛烈拍打在斩将大营的墙根时,蛹壳齐声爆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新生的蛊虫毒蛛顺着砖缝如潮水般疯狂攀爬,转眼间就在石墙上织出密密麻麻、令人胆寒的毒网。
阿兰的脸上浮现出疯狂的神色,她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杀!”那声音冲破云霄,带着无尽的杀意和怒火。
……
斩将大营的营寨内突然响起尖锐刺耳的骨哨声,像是夜枭濒死时发出的绝望哀鸣,令人毛骨悚然。
一棵棵食人树怪破土而出,树身上刻满了扭曲诡异的符文,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像是用凝固的血浆精心描画而成,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十一爷和彘老三倒挂在树顶,上百条手臂无力地垂落,浑浊的眼球随着食人树怪的晃动不停震颤,仿佛随时都会掉落。
“起阵!”彘老三沙哑的吼声从东南角传来。这个开蒙九级的彘罐人疯狂地挥舞着长手长脚,霎那间地面突然渗出浓稠的黑血,仿佛大地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土地剧烈翻涌,无数的食人树怪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树皮表面布满了黏滑的黏液,当它们卷住空中飞过的乌鸦时,乌鸦的羽翼瞬间被腐蚀成惨白的白骨,纷纷扬扬地坠落。
无数的飞头娃娃从弥漫的毒雾中显形,它们的脖颈断口拖着三尺长的肠子,像放风筝般在阵中来回穿梭,肠子末端还挂着锋利无比的骨钩,闪烁着阴森的寒光。
埕魔的声音像是锈刀刮过破旧的陶罐,从遥远的祭坛方向隆隆传来:“当年你阿爹的脑浆,可比这些废物香甜多了。”
阿兰听到这话,双眼瞬间瞪得滚圆,目眦欲裂,愤怒地怒吼道:“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
话音未落,一个个妖族、兽族、人族突然眼球爆裂,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噗噗”声。
他们的躯体如同充气的皮囊般迅速鼓胀起来,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血色咒文,随着“嘭”的一声沉闷巨响,血水瞬间凝聚成了西山乱坟岗的战血潭模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