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子辉睡得正香。
突然,一阵细微而又诡异的悉悉索索声,将他从美梦中惊醒。紧接着,一股奇特的香气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钻进了他的鼻腔。
他艰难地睁开双眼,还没等他完全清醒,哗啦啦的水响声传来,他全身上下都被淋湿了。随后,一股浓烈得让人作呕的腥骚味扑鼻而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个臭气熏天的牲口棚里。
整个牲口棚被一层神秘的雾气所笼罩,那雾气弥漫着浓郁的香气,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
此刻的子辉狼狈地趴在地上,而他的身子上方,正站着一头呼呼大睡的毛驴。
说时迟,那时快,这毛驴再次撒出一泡尿,瞬间将子辉浇了个透心凉,从头到脚湿漉漉的,这时他才彻底清醒了。
透过牲口棚那窄窄的缝隙,他朦朦胧胧地看到,外面的整个客栈都被一层厚厚的浓雾包裹着,雾气翻腾。
雾气里,到处都是一个个飞来飞去的狐狸虚影!
此时,客栈的院落里,来了一群身材魁梧、身着黑衣黑袍的壮汉,粗略一数,竟有数十人之多。
在院落的正中央,一根香静静地燃烧着,袅袅升起的烟气,缓缓升腾。直到这时,子辉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的诡异源头,便是这根神秘的香。
那香,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仿佛灵魂都要被那些飞来飞去的狐狸虚影给吸走了。
就在子辉感到天旋地转之时,那刺鼻的驴尿骚味猛地钻进他的鼻孔,这强烈的刺激犹如一盆冷水,刹那间让他的头脑再次清醒了。
这群壮汉的穿着打扮,初看与西山府的西山族人有几分相似,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细微的差别。
最终他才惊觉,这竟然是西山别院的装扮,跟当初的虎哥和豹哥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此时,那些壮汉每个人的背上都驮着一个一米见方的兽皮包裹,他们将那些兽皮包裹整整齐齐地堆放在院落之中。
那数十个包裹层层叠叠,竟将半个院落都填满了。
直到此时,那个黑脸老头才不紧不慢、晃晃悠悠地从一个阴暗的窑洞里缓缓走了出来,一边走他还嘀咕着:
“贝佘窥天机,偿债应有时,善恶终有报,风云之后知。”
他的目光刚一触及那些兽皮包裹,整个人就像饿狼扑食一般,猛地扑了上去。
只见他伸出那双干枯如树枝的手,轻轻打开一个包裹,将鼻子凑上去闻了闻,脸上瞬间绽放出如获至宝般的笑容。
他那样子像是闻到了珍馐美味,那张黑脸笑得如同菊花一样。
就在他打开兽皮包裹的那一瞬间,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掺杂着那原本就让人头晕目眩的奇异香气,这股强烈的气味差点把子辉直接呛晕过去。
紧接着,那黑脸老头似乎意犹未尽,又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第二个包裹、第三个包裹……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直到把每个包裹都仔仔细细地打开检查了一遍,他这才心满意足地笑道:
“好,梅丫头不愧是梅丫头,比朱老六的人实在多了!赤子、襁褓、孩提、始龀、垂髫、总角、黄口、幼学、豆蔻、及笄、束发……每一样都分得清清楚楚,这丫头做事真是尽心尽力,老夫甚是喜欢!一个包裹五十个,这三十六个包裹,总共一千八百颗,数量分毫不差。”
……
说完这番话,老头轻轻拍了拍手掌。
就在这时,只见虎哥和豹哥弯着腰,吃力地抬着一捆皮毛,从角落的另一个窑洞里走了出来。
那捆皮毛长着长长的耳朵、短短的尾巴,竟然是清一色的野兔皮,粗略估计,足有两千多张。
他俩的表情充满了恐惧和敬畏,那模样,仿佛对眼前的黑脸老头惧怕到了极点。
这时,那黑脸老头神色一凛,猛地伸手一挥,那两千多张野兔皮眨眼间就飞向了空中。
“造畜术!”
话音刚落,紧接着,那黑脸老头轻轻屈指一弹,那些野兔皮就像是被利刃切割一样,兔头部分的兽皮和兔身部分的兽皮竟然整整齐齐地分离开来。
那黑脸老头毫不迟疑,迅速抓起一叠兔头兽皮,朝着一个一米见方的兽皮包裹用力一丢。
刹那间,一股浓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的红色烟雾,在整个客栈中腾空而起,宛如一朵巨大而妖异的花朵。
兽皮包裹内一阵剧烈的涌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挣扎。
涌动过后,兽皮包裹自动打开,一颗颗鲜血淋漓的兔头,噼里啪啦地滚落在地面上。
看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子辉惊得目瞪口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黑脸老头使用的竟然也是“造畜术”,然而,与堂官猫妖的“造畜术”相比,显然要高深许多,手段也更加残忍和诡异。
堂官猫妖,只能一张张来,这黑脸老头,却是五十张一起来。
子辉虽然没看到那些兽皮包裹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这时,黑脸老头突然脸色一沉,朝着虎哥和豹哥狠狠地踹了一脚,怒喝道:
“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些兔头捡好,抱起来!你们两个没长眼睛的狗东西,顺便给我打上赤子标签!”
虎爷和豹爷听到黑脸老头的大声呵斥,顿时吓得浑身一抖,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子,慌慌张张地把那堆还在滴血的兔头捡起来,再次放进包裹内。
包好包裹后,他们哆哆嗦嗦地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两个字“赤子!”
紧接着,黑脸老头面无表情地重复着相同的操作,一直忙活到了小半夜,才终于把赤子、襁褓……等三十六个包裹里的东西都变成了兔头。
直到这时,黑脸老头才如释重负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一千八百个兔头,留下一百个,其他一千七百个,你们西山别院的人马都给老夫听好了,别在这闲着,立刻把它们都送到大乱市去,明天有人大办宴席,规矩你们都懂!”
“遵命!”
那些壮汉闻言,再次背起兽皮包裹,径直离开了贝佘客栈。
“你们两个,也别偷懒,把剩余的野兔皮给我送到大乱市堂口去,顺便跑一趟兔儿窟找白丫头。就说贝佘客栈要货,以后朱老六的野猪皮,全部换成白丫头的野兔皮!”
“遵命!”虎哥和豹哥不敢有丝毫怠慢,抬起剩余的野兔皮,脚底抹油一般,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黑脸老头这才缓缓地伸出手,轻轻一挥,那燃烧的香瞬间熄灭。只听见他一个人喃喃自语道:
“还是山鸡那小子有办法,这样一来,这些埕坛彘罐的残次品,不仅能够废物利用,还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将来涂山府追查下来,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还好杀牛的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杀了几万人。如今牛市口家家户户都在戴孝,倒是不缺孩童。想来埕彘老祖恢复起来的速度也能快上许多!”
“贝佘窥天机,偿债应有时,善恶终有报,风云之后知。”那黑脸老头盯着牲口棚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嘀咕了一句那莫名其妙的话,再次回到了窑洞里。
院落恢复了平静,满地的血触目惊心!
……
这一桩桩怪事太离奇了,子辉在意识里尝试联系尸壳郎,就在这时,毛驴一蹄子踢在了子辉脑袋上,再次把他踢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