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人早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米饭就蒸了这么点,都被她吃完了,桌上的肉菜也被她席卷而空。
他们还能吃什么,空气吗?
今日开饭前,江父就叮嘱他们,这顿饭就是给她吃得,主要是为了能在镇上谋个活计。
况且,这次回娘家,江小芳可是拿着两条肉,让她吃多点也不亏。
“吃饱了?”江父嫌弃的神情还未收起,就被一旁的江小芳捕捉到了。
不知是吃得太多,还是怎么,她有点想吐。
酸水都泛上喉咙,又被她压了下去,拿起杯子喝了点水,彻底吞回肚子里。
那么好的粮食,可不能吐出来。
“吃饱了。”江小芳又打了个饱嗝。
“你虽然是嫁到林家,但永远都是我们江家的人,你兄长和侄子是你的靠山。”
“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没几亩地,你侄子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但家里拿不出那么多的彩礼,至今还没去娶媳妇。”
“如今小东也出息了,你看看怎么跟你那弟媳说说,把你大哥或是你侄儿在百货铺谋个活计。”
“最好他们两个都能去镇上干活,家里的活到时候忙不过来,我再让你娘去林家寻你,农忙的时候你过来帮下手。”
江父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他这个女儿最听话了,没什么主见。
就是贪吃。
不过这年头,没人吃得饱,谁也馋,只是江小芳为了口吃得,那是各种阴谋诡计。
但也就是为了口吃的而已,再多她也没啥坏心眼。
也不是她没有心眼,应该说,她就没有这个脑子。
就像当初刻薄沈云婉,也只是看林老太行事。
林老太说往东,她就往东冲。
至于私心也只是为了少干活多吃东西,最好自己能有几两的私房钱,仅此而已。
再多就不是她这脑子能够谋划的了。
自小饱受重男轻女的压迫,出嫁前从父,出嫁后从夫,有儿子后从子。
所以在她思想中,在她世界里,如今是林向东最大。
她好大儿林向东今早千叮嘱万嘱咐,回江家后,但凡外祖他们提及客来安百货铺或是大伯娘,就要缄口不说。
如果真得非说不可,就说不知道。
听着江父的话,江小芳一脸的警惕。
她本就不大的脑容量快要被烧干了。
爹说得怎么跟之前说得不一样了,当初她出嫁的时候,她家人都跟她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没事少回娘家,有事更不能回娘家。
她也听话,一般就过年才回一趟娘家,虽然知道回娘家也得不到什么好。
但是如果不回娘家,跟那个来路不明的沈云婉有什么区别。
所以每年她都是做了很大心理建设,回到娘家,各种讨好,就想换得娘家人一点点的看重,让她在林家能有些底气。
只是,平安村谁不知道,江小芳娘家即使是在邻村,一年到头也就回一趟。
娘家人根本看不上她,说到底是看不上林家。
下安村田地大多是良田,出得粮比平安村多很多。
而且林家还有一个没娶亲的小儿子,想必以后成亲也会让林家刮一层皮,本就不怎么富裕的林家,还能剩什么。
更别说江小芳的大儿子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且林家近几年都没有可嫁人的闺女,没有外嫁女,就没有丰厚的彩礼,这么算下来,家底还能剩?
村里人的想法就是那么矛盾,一方面羡慕儿子孙子多的,一方面又想着有闺女能换彩礼。
像林家这样,男娃多,没女娃的家庭,也是会被挑剔的。
“在发什么愣!我说得你听到没?
吃完饭你就回去,跟你大嫂和小东说一下你哥和侄子的事。”
江小芳皱着眉,有些不悦地说,“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沈云婉早就不是我大嫂了。”
“他们都跟我公婆断绝关系,自立门户了,我哪还能跟她说上什么话。”
江父被这个没脑子的女儿噎了一下,当初平安村开祠堂断绝关系的事,他能不知道?!
他这么说还不是想让她厚着脸皮去找沈云婉吗?
虽然明面上断绝了关系,但是打断手脚还连着筋呢,血缘是说断就能断的吗?
要不然就凭林向东那样的黄毛小子,就在孟家做个下人,还能做四层楼铺子的掌事?
还不是沈云婉念着林家的情。
“那只是表面上的,你们在一个家那么多年,哪能说断就断了!”
“既然您都知道他们自立门户了,那应该也知道他们为何会这样的吧。那还不是您女儿我跟着我婆婆诬陷人家沈云婉吗?”
“你!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哪有人会这么说自己的,江父被江小芳的坦诚气得说不出话。
“你这是不想帮你大哥了?”一直没说话的江平,恼怒地看着他这个妹妹。
江小芳见全部人都不满地看着她,才反应过来,就说怎么会那么好心给她弄那么多好吃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江家人看着阴晴不定的江小芳,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大哥,你说我怎么帮嘛,我有这脑子,也不会在婆家活得像鹌鹑。”
江小芳毫不掩饰在林家的地位。
她没什么脑子,就跟着掌握食权的婆婆身后,偶尔偷偷懒,多吃些东西。
就算婆婆就说话难听,那也比她爹娘说话好听。
至少她婆婆不会把她关在柴房,不会动不动就拿烟杆把她的胳膊敲肿,不会让她饿肚子……
虽然林成海偶尔也凶她,但也是她做得太过了。
这么一想,在林家的日子,可比在江家好多了。
“就知道你是个没用的,生了两个儿子,也在林家上不了台面。”
“我又不想上什么台面,哪有大口吃饭实在。”如果跟着沈云婉能有饭吃,别说台面了,她连脸面都不要了。
本还想着明日去镇上百货铺吃碗汤面的,只是不知道小东让不让去。
“你这是要袖手旁观了是吗?”江母像仇人一样盯着江小芳。
江小芳在江家过得凄惨,主要原因是江母。
自她出生后,江母就对她刻薄至极,以致于家里其他人都欺负她。
相比她爹偶尔打她,她娘对她的厌弃,更让她觉得窒息。
可即使如此,她依然渴望着遥不可及的亲情。
她记得小时候,她一个人被关在柴房,只是因她吃多了一口黑馍馍。
可是她从早到晚不是在种地就是在山上砍柴火。
那晚,天特别冷,厨房传来油香味,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厅堂里吃饭,没人记得关在柴房里的她。
直到半夜,她发烧了,求生的欲望逼着她拍打着柴房的门。
她娘骂骂咧咧地过来,“你个贱丫头,要是敢把你哥吵醒,看我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