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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好!”

一道熊熊燃烧的火焰从一个男子的口中喷薄而出,引得围观的百姓一阵欢呼喝彩。

观月楼

悦耳的管弦丝竹声下舞姬在台上轻歌曼舞,伙计们步履匆匆地端着佳肴和美酒穿行在桌台前,放眼望去整个楼中座无隙地。

最高处的雅间里,商筑站在栏杆前颇有兴致地俯视着下面人头攒动的街道

“今年也和往年一样热闹,还以为会因为外面的战事冷清些呢”

“若是上元节都冷清了,那东楚怕是真要亡了”

身后的桌前余一提着酒壶地淡然地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

“大过年的,余兄你还是说些吉利话吧”

“不会”

“那就饮酒”

商筑坐回到了桌前,看他喝下杯中的酒后,撩起袖子又给他斟了一杯。

“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我倒是无妨,就怕有人趁你不在拆了你的学舍”

“哈哈哈哈哈你是说乐音?她哪有你说地这样可怖,今日是上元节,我想她再顽劣今日也定会安守本分,不惹事端的”...

墙头上,乐音将绳子缠绕在了树枝上,一头扔给了站在地上的岳灵泽,一头则牢牢地绑在了一块石头上。

“好了!”

看着扔到面前的绳索,蹙着眉头的岳灵泽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摇摆的内心自己停下,告诉他应该是去还是留。立在墙上的乐音看出了他的为难,所以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候着他自己做出选择。

她明白他对外面的向慕,也明白外面即便再好,对此刻的他而言都只是一个素未涉足的生僻之地。她能猜到他的惶惧,就如同她初到姑南城时一样,所以就算他此时告诉她,他不想出去,打算一直留在这里她也不会感到有任何的奇怪。

“砰!”

外面的烟火声忽然再一次炸响,不知是不是心绪的缘故,岳灵泽总觉得那烟火声听上去好像比之前近了许多,仰头望向墙头眺望远处烟火的乐音,他伸出的手遵循静下的内心慢慢握住了面前的绳索,就在做下决定的瞬间,茫然的目光也陡然变得清澈而坚定。

“抓紧了”

乐音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随即抓着另一头绳子带着石头一起朝着墙外跳去。

他被拉上了墙又顺着树身落到了外面的地面,尽管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可脚下传来的实感却还是让他感到愉悦。

“走!”

冰冷的手覆盖了他的掌心,从黑暗的巷子一路跑到灯火映亮的街道,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背影,任由她带着自己朝着更远处奔去。

挤满了人的街道上,戴着面具踩着高跷的卖艺人舞动着双手在行人的注视和欢呼声中走过。

“来看一看,瞧一瞧啊!”

“哇!”

“元宵,元宵,香甜的元宵”

热气腾腾的锅子白烟滚滚,店家将盛好的元宵送到了食客的面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欣。

此起彼伏的人声源源不断地涌进了耳中,桥面上的岳灵泽愣愣地欣赏着眼前这幅生动多彩的烟火画卷,生怕一个眨眼就会错过些什么。

“别愣着了,带你下去看看”

乐音看他一动不动,笑眼弯弯地说着便拉着往人群里扎。

色彩斑斓的花灯下,她带着他灵活地躲开了挡在身前的行人,在他好奇打量那些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路人时,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多的注视。

“这个好吃,你试试这个”

“......”

“还有这个这个”

“......”

“这是毽子,踢着玩儿的,这个是竹马...”

乐音走在前面,恨不得把见到的所有好玩好吃的都一股脑塞进他的怀里。

“这个好吃,你尝尝”

“这个这个”……

跟着她一起品尝那些他从未见过的市井吃食,他脸上的稳重和老成随着种种奇妙滋味的入侵逐渐瓦解。

白嫩的小脸被撑得鼓鼓囊囊,独属于孩童的纯真无邪也在不知不觉中显现。

细细品味着嘴里的糖块,那特别的香甜让他的眼中难掩惊艳之色。

“哇!”

“啊!”

正沉浸其中时,戴着面具的乐音猝然凑到了他的面前,吓得他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惹得她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看清她滑稽的面具时,他回过神也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

认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自然地开怀大笑,乐音惊诧之余,也更庆幸自己将带了他出来。

“你戴这个”

把手中的另一个面具戴在了他的脸上,她说着又细致地替他抽出了压在面具绳子下的罗带,而这一拉她才留意到他今日戴的正是之前她送的那条海棠罗带,望向他的目光中不觉迸出了些惊喜。

“这是我之前送你的那条!”

“...前面好像很热闹,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感受到了她面具也遮掩不住的热烈,被点破的岳灵泽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头,不自然地说着就自己往前走去。

乐音像是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反而愈发来了兴致,蹦蹦跳跳地追到了他的身边。

“这罗带你戴着可真好看,我也很厉害,竟一眼就选中了如此衬你的”......

“铛铛铛!”

震耳的铜锣声在一处高台上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笑呵呵地看向了台下聚集过来的行人。

“诸位!今乃上元佳节,城中少老咸集,共庆欢愉,我们华光阁如往年一样备了一些灯谜供大家取乐,只要猜对了两个就能从我这儿领一盏许愿的花灯,要是接连猜对了五个,就能带走这些烟火...”

“我我我!”

挤到了最前排的双虎跳着跳着举起了手,坐在树枝上的白月和阿庆看他这样积极,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他平日里背书都头疼,猜灯谜这么难,他能行吗?”

“不知道,万一他要是瞎猜猜中了呢,你说呢,哲奇哥”

白月说着看向了站在树下的哲奇,却发现他像是并没有听见自己的话,而是一直心不在焉地看着往来的行人,便猜到了他在等乐音。

“乐音好慢啊,怎么现在还没来”

“是不是人太多了,她挤不过来?”

“我们一会儿去别处等等看吧”

“那要叫双虎回来吗?”

“不用了,他猜不中自己会回来的”

“哈哈哈哈哈他肯定一个也猜不中”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谁也没有发现此时两个戴着面具的身影已经钻进了猜灯谜的人群中。

“还有!今晚谁要是猜中压轴的谜题,这盏华光阁独一无二的莲花灯船就归谁了!”

台上的男子说着身后的红布一掀开,一盏华丽的莲花灯船就映入了众人的眼中,随即引来了一阵惊呼。

“哇!”

“这灯做得真是巧,我从没见过这样美的灯,要是用它许愿,肯定比一般的花灯灵验!”

“为什么?”

“真要是有神仙,肯定一眼就先看到它了,当然会先听放这个灯的人的祈愿了”

人堆里的乐音和岳灵泽踮着脚从缝隙里张望着台上的那盏花灯,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说辞,岳灵泽想了想后认同地点了点头,总觉得她说得也不无道理。

“现在我要开始出谜题了,诸位细听,一个小姑娘,生在水中央,身穿粉红衫,坐在绿船上”

“荷花!”

“那远看是颗星,近看像灯笼,到底是什么,本来是只虫”

“萤火虫!”...

踊跃的百姓抢着回答男子抛出的谜题,站在最前面的双虎每次刚要开口就会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捷足先登,几番下来花灯没有一盏,倒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站在后面的乐音和岳灵泽看热闹似的打量着身边人领回来的花灯。

“还是那个莲花灯船好看”

“是好看,可那莲花灯船只是给大家看看,后面的谜题只会越来越难,他们不会让人拿走那艘灯船的”

“啊…”

旁边的老爷子捋着胡须笑着道出了这灯谜大会的真相,听到无人能得那花船,乐音言语中大有失落惋惜之意。

“那还有什么意思”

岳灵泽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台上的花灯,心中暗自生出了个念头。

“诸位,请再听,小时绷着青脸皮,老来皱起红脸皮,生的熟吃惹人笑,熟的生吃不稀奇”

“这是什么东西?”

“嗯...得想想”

“难道是橘子?”

“不对”

种种猜测在周边响起,双虎眉头紧皱,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出个什么。

“枣”

“对了!”

“诶,对啊...”

没有料想到他会开口,站在他身旁的乐音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一把刀,顺水漂,有眼睛,没眉毛”

“是鱼”

“不错!”

“弟兄七八个,围着柱子坐,只要一分开,衣裳就扯破”

“这又是什么?”

“橘子”

“小娃娃不错啊!”

男子接连又出三题,岳灵泽近乎都是脱口而出,不禁引得周围的百姓连连称赞,乐音的惊喜更是快要渗出面具。

“一物生来强,每天织网忙,织完静静坐,专等蚊虫撞”

“蜘蛛”

“生来一身黑,有对大獠牙,水里把船行。”

“桨”

“五个了五个了”

“好聪慧的小娃娃,这些烟火是你的了”

“好诶!”

散开的百姓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足以通过的路径,乐音喜滋滋地冲到了台前,伸手正要去接男子递来的烟火,却转头看见了身旁一脸不悦看着她的双虎。

“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

“说来话长,一会儿再说,走走走…”

她接过了烟火,说着就转身去寻岳灵泽一起离开,可一回头就发现他正紧盯着台上的那艘莲花灯船。

“小郎君还要猜?”

“嗯”

收回视线的岳灵泽看了看身边的乐音,脑中将她刚才说过的话又过了一遍后才转头看向了台上的男子。

“猜”

“好!年纪不大,勇气可嘉!”

围在台前的人投来了期待的目光,安静了不久的人群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猜想他定是很喜欢那灯船,乐音便也不多劝说什么,只退到了他身后,由他自己玩个尽兴。

“那是不是乐音啊?”

同样被热闹吸引的白月眯着眼睛仔细分辨着站在双虎身边的人,阿庆听见她说话也赶紧凑了过来。

“好像是,她也去猜灯谜了?”

“去看看”

树下的哲奇说着第一个跑了过去,三人挤过层层包围来到了乐音和双虎的身后,正要说话就被她抬手嘘声制止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戴着面具的岳灵泽正在应答着台上男子所出的谜题。

“身自端方,体自坚硬。虽不能言,有言必应”

“砚台”

“娘子娘子,身似盒子,麒麟剪刀,八个钗子”

“螃蟹”

......

“哈!”

“哈哈!!”

“看剑!”

荷山府外的街道上几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拿着木剑互相追赶着,对比全是杂耍花灯和各种摊子的街道,这里就冷清了许多。

“嗒嗒嗒……”

巷子里寻常百姓着装的男子踏着紧密的步子谨慎地来到了荷山府的对面,看着空无一人又紧闭的大门不经意露出了手中的刀剑。

“没有守卫?莫非有诈?”

“一个都快被忘记的皇子,守卫自然也不会上心”

“哼,正好”

“进去,不要留下任何活口”

“嗯!”

“叮!”

“干!”

荷山府门口几个守卫关着门正坐在地上仰头豪饮,一口喝净碗中的酒后,又撕扯起地面上烤鸡来。

“噗呲!”

“你们...呃...”

“咣啷!”

黑色的酒碗随着主人倒下掉落在地上砸了个稀碎,不动声色进入宅院的刺客迅速收回了染血的刀,无视瞬间就倒下的几个守卫,向着宅子的更深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