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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庆典回府之后,黄默并没有睡一个好觉,父皇对他说的话让他彻夜难眠,第二天一大早,简单吃了点东西后,他带着黄二来到了接济舍,找到刚准备修剪花草的许嘉。

许嘉与黄默一同坐到小亭子中下棋,他有些好奇黄默究竟为了什么事而一大早跑到这里找他商谈,黄默也不废话,将自己昨晚发生的事对他说了一遍。

“好诗词啊殿下,足以传世的好诗词啊。”

“先生,你怎么也跟我来这套,都说了不是我写的!”

“这么说来,您的笔名是苏轼,那我今后谈论诗词时用苏轼代称您好了。”

听完这一句话把黄默干沉默了,真不是自己写的,为什么说个真相都这么费劲呢?算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完再澄清这个吧。

“其实殿下这首词才是引发陛下对您提醒的关键。”

“何解?”

“殿下这首词看似在说月,其实更多的是谈人,月可以用来赞美,也可以抒情寄思,想必殿下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此词让当时在场众人中,但凡心思深沉之人必定能明白殿下的弦外之音。”

我真就是想起来这首词罢了——黄默内心如此想到,但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陛下也好,大皇子也罢,根据自己的想法各有不同的侧重,陛下最深以为然的是最后一句,大皇子会在意的应当是这句——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此句大皇子必然理解为殿下的示弱,既然我高处不胜寒,你当让我起舞弄清影吧?

陛下也当是看出此意了,殿下,时机已到,如果我猜得不错,最迟下月,我们就会脱出京城,不受羁绊了。”

许嘉激动地将棋盘都弄乱了,看着他兴奋模样的黄默也跟着有些兴奋,但是脑子里还是没转明白,继续按着他的肩膀问道:

“先生,你再说明白点,到底如何下此断言?”

“殿下,您怎么还不明白?陛下所说‘将来大涟还得靠你们’此语明显就是有嘱托之意,‘找该去的地方’就是说陛下准许殿下离开京城自保,之前陛下所说他做不到事希望殿下你们去做,教你考虑大局不要杀害三皇子更是如此,许嘉大胆推测——那就是说,陛下可能身体就快……”

话没说完黄默脑中一片空白地坐下,许嘉已经喘着粗气跪倒在地,两人良久没有对话,亭子中的空气仿佛都停滞了。

“殿下,不可妇人之仁,仁者要的是大**智,不是小恩小惠啊,您不能辜负陛下对你的期待啊!”

打破沉默后,许嘉重重叩首,一脸认真地说道。

他知道黄默十分孝敬皇帝,此刻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可能会影响他的判断,但是如果黄默在这种事情优柔寡断的话,即便今后得以离开京城,日后的事情必然还是要栽大跟头,还不如在这种抉择上越早看清越好。

又是长久的沉默,许嘉不敢抬头看黄默的表情,只能低着头等待黄默的回复,就在他的膝盖都酸痛得快要坚持不下去时,黄默终于开口了。

“先生,替我写一份接济舍迁移城外的奏报,明天我就给父皇呈上去。”

“是,我马上去写!”许嘉内心大喜,朗声回复。

“我会交代罗樱,之后的安排,先生可以参与进来,但是身份还需要保密。”

“属下明白!”

“先生站起来吧,别跪着了。”

“谢殿下原谅属下妄言之罪。”

许嘉站起身,看到泪水痕迹残留在脸上的黄默赶紧又低下头劝慰:

“殿下不必过于伤感,父慈子孝古来传统,我父去世时嘉也悲痛欲绝,但是殿下既然身负大志,又有大才,心有仁德之人,那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如今殿下不同往日,不能再像之前无拘无束了。”

“我明白,我很明白,但许嘉先生你也要记住。”

黄默站起身看着散乱的棋盘,许嘉抬起头一脸茫然看着面无表情的他。

“我要成为棋手,不会成为棋子,也绝对不会让棋子随意摆布。”

此刻的黄默身上展现出的决然气势让许嘉微微一愣,随即立即俯首再拜,更是坚定了自己没有选错人。

黄默盯着眼前的空无一物像是在看着什么,看了一会儿后他眼神既有愤怒,也有无奈,转身离开时对着许嘉说道:

“奏报的事情尽快完成,晚间就拿过来,我和老三都不会再等下去了。”

“是,必不负殿下所望。”

走出亭子后,黄默看了看依然早早起来训练的护院,又看了看接济舍内开始忙碌的流民,最后找到了罗樱,在她惊讶之中将许嘉的事简单交代了一下,然后也没理会刚走进来的秋芷,带着黄二离开了接济舍。

黄默来到了惊鸿楼,走到了以前经常去的包间,叫来了几壶酒,老板还准备上前迎合两句也被他暴躁地骂走,只有黄二一人看着失魂落魄的他喝着闷酒。

“主子,您怎么了?有啥不痛快和我说说,看我有什么能帮得到您的?”

“跟你说了也没用,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得自己解决。”

“要是您的家事的话我确实管不了,要不找一下二夫人?”

“找她?她倒是58了,但依然还是没有变,还是愿意给人当奴才啊,哼。”

二夫人才十八呀,怎么就五十八了?——黄二一脸不解,但他也没多想,反而灵机一动,从另一个角度说道:

“主子,您和她说没用,那您找她说点别的呗,你们俩亲近,说一些私下话更方便点,就算解决不了根本的,暂时缓解一下也行嘛,您这样喝酒不就是您说过那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了?”

放下酒杯的黄默一脸疑惑,他看着黄二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两句的?”

“喝醉酒的时候说的。”

“我真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没什么文化到处念什么诗啊!”

“主子您干嘛呀,走走走,回家回家,这里让您心情更烦躁了。”

黄二眼疾手快拦下了想要抽自己的黄默,顺势把他架起来,想着午饭前带他回府吃饭。

黄默也没阻拦,任由黄二架着自己离开惊鸿楼,然后坐上马车回府。

“黄二,你觉得我父皇怎么样啊?”

“这小的可不敢回答,言论皇上会被降罪的。”

“那你就回答一我一个问题——我是离开父皇好呢?还是不离开好呢?”

架着马车的黄二笑了一声,很快回答道:“主子,这问题你可问对人了,天下的父母哪有希望自己的儿女离开的,但是一直放在身边又让自己儿女不能得偿所愿,所以我觉得陛下肯定不想您离开,但是又希望主子能做最好的自己,您到时候有一番功成名就后再回来不就好了。”

“……”

长久的一番沉默让黄二有些心里不安,他紧张地问向马车内:

“主子,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不,你说得很对,谢谢你啊黄二,我心里的心结有些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