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刚过,明玥便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她昨晚连续做了两场恶梦,都跟江子岳有关,所以没怎么睡好。
一是他又跟税鑫干了一架,浑身是血,倒地不起,吓得她惊叫连连。
二是罗桂娇不知怎么又缠上他了。她不是死了吗,怎么阴魂不散啊?
连着被吓醒两次,明玥只得这样安慰自己,也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姐,你那边怎么样,能请两天假吗?”
江子岳疲倦又略带焦急的干涩嗓音响起。
“我这边还好,你那边怎么了?”
明玥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脑海里弥漫。
“刘叔叔发烧了,估计是昨晚出门打电话冻着了。你能来帮帮忙吗,我这边怕忙不过来。”
江子岳犹豫了一下,又说:“还是算了,你别来了,罗阿姨要十点钟后才能去看她,我忙得过来。”
“不要紧,昨晚跟望总请假了,我这就起来,吃完早饭就过去。”
末了,明玥又补充问了一句:“你真没事唦?”
“我真没事。”江子岳挂了电话,推门走进病房,弯腰问刘长发想吃点什么。
刘长发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没说话。
“怎么,刘叔叔不舒服吗?”覃西早也醒了。
“发烧了。”江子岳无奈地噘了噘嘴。
“那要打针。”覃西早向江子岳伸出手,“你扶我起来上厕所,等会儿让护工陪他去门诊打针。”
刘长发无言地看着江子岳费力地扶覃西早去了卫生间,不禁噙满了泪花。
“多好的小伙子啊,自己受伤了,还要照顾受伤的朋友,这样的年轻人如今不好找了,可惜啊!”
他想到了女儿,为自己没教育好她深深自责。
“要不是娇娇撕了他的通知书,也许他会接受我的资助;
要不是娇娇任性胡为,也许他会慢慢接受她;
要不是娇娇随我长得丑,也许他会喜欢上她……
唉,没有也许了,娇娇死了,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吗?罢了,罢了,怨不得谁,一切都是天意!”
十几分钟后,江子岳才扶着覃西早从厕所出来,把他安顿到床上,然后推开窗户,嫌弃地说:“你屙的粑粑真臭,都被你污染了,我要换换气!”
“坐在屎里不知屎臭,你不知道吗?”
覃西早嘿嘿地笑。
“不过,你做了绝大多数人不愿意做的事,已经很难得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江子岳笑道:“呵呵,我俩还真是臭味相投啊!”
刘长发也难得地露出了笑意,向江子岳伸出手,“小江,你扶我起来,我也要上厕所!”
覃西早哈哈大笑,起哄说:“江子岳,刘叔叔要上厕所,快呀,趁热打铁!”
刘长发说:“你把我扶起来就行,我可舍不得让你进厕所,怕熏着你!”
覃西早却说:“没事,尽管使唤,熏不坏的!”
刘长发上完厕所出来,护工才呵欠连天地来了。
覃西早对他说:“鄢师傅,我今天没什么事,等会儿麻烦你陪我叔叔去门诊打针,他发烧了。”
“凭什么呀?”护工用带有血丝的眼睛瞪着他。
“我拿你一份钱就只做一份钱的事,没道理要我同时伺候两个人!”
“你是认真的吗?”覃西早脸上仍挂着笑容。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护工居然不知死活地反问起覃西早来。
覃西早脸色阴沉下来。
“好,你去外面给我买一卷手纸,手纸用完了,快点,肚子拉稀。”
护工伸出手,说:“不赊账,我挣钱也不容易。”
“好,手机拿出来,我给你钱。”覃西早给他扫了五十块钱。
护工出去后,他不解地说:“这家伙今天吃错药了,连我都咬,平时就是打打饭、扶我上个厕所,看来不能对他太好了。”
十分钟左右,护工上来了,手里拿着一卷纸,放到床头柜上。
“鄢师傅,你没觉得还忘了什么吗?”
“什么?”护工心不在焉地问。
“你怎么不给我带早餐啊?”
“你没说啊!”护工振振有词。
“我没说?天天不都是这样吗?我这样子你要我自己去街上买吗?我给你五十块钱是干什么的?”
没等护工辩解,覃西早便强硬地说:“两根油条,一碗豆腐脑,少放点儿糖,再加一个面窝。
要快,我喜欢吃热的!”
护工又出去了,一刻钟后才气喘吁吁地回来。
“要这么长时间吗,豆腐脑凉了没,油条、面窝皮了没?”
覃西早明显不耐烦了。
“人多不要排队吗?”
护工的情绪也上来了,不服气地抗辩道:“我可是等人家刚一出锅就拿了跑上来的,你自己看嘛!”
“你这人怎么回事,他们不吃吗,我给你五十块钱不够买吗?
去,照这样再买两份,多的钱是你的!”
覃西早摆明了要挑护工的刺,因为他不爽了。
护工看了他一眼,没办法,转身又出去了。
江子岳看不下去,对覃西早说:“算了,别为难人家了,他肯定是在别的地方受了气没地方撒。”
“他受了气,我这里是他撒气的地方吗?”
覃西早根本不为所动。
“他挣的就是这份钱,态度还这样恶劣,等回来我立马辞了他!”
江子岳继续劝说:“算了,人家也不容易,一个人伺候好几个病人,随便哪个刁难一下就够他受的。
对了刘叔叔,罗阿姨是不是也得请个护工啊?”
他掉转方向,免得覃西早继续大做文章。
“是得找一个!”覃西早又抢话了。
“他们照顾人有一套,而且跟医生护士熟。
我叫可可帮忙,去挑一个手脚麻利、脾气温和听话的,能省不少事。”
江子岳怂恿道:“叔叔,请一个吧,人家有经验能照顾好,自己也轻松些。”
正说话间,明玥和宁可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那个护工。
明玥说:“正准备给你们买早点的,正好碰到宁可,她说师傅帮你们买了。”
“宁可,你来得正好。”
覃西早扫了护工一眼,说:“你替我把他换掉,重新再找一个用心点的。”
“为什么呀?”宁可笑眯眯地问。
“态度不好,像个磨子一样,推一下动一下!”
“他以前是这样吗?”
“不是。”
“你知道人家为什么不一样了吗?”
“我需要知道吗?”
“我觉得有必要知道,不然你就真冤枉他了。”
宁可说:“前天来了个重病号,鄢师傅两天两夜没合眼,结果家属说钱丢了,还怪是他拿的。
就在几分钟前,家属说钱找到了,错怪了鄢师傅,还向他道了歉。”
她俏皮地说:“鄢师傅可是我们医院抢手的护工,请他要排队的,是我开了后门,不然能轮到你。
还要换人吗?”
原来事出有因,错怪人家了,但要覃西早认错,他还真开不了这个口。
“覃老板,对不起,是我态度生硬,让你有不好的体验。”
护工主动道歉,他知道覃西早抹不开面子。
“如果你留我,我还跟以前一样为你服好务。
如果你要换人,我也理解并尊重你的选择,不过还请允许我给你推荐一个人。”
“你们护工说话都这么好听的吗?”
覃西早笑了,问:“你要推荐是什么人呀?”
“我老婆。”护工说。